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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希望

极夜端着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的伍兹开口道:“那些重甲已经给你看过了,你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抹去重甲上的纹章?”伍兹刚刚进入院子时极夜就带着他到了地穴房间里仔细查看了那些重甲。

伍兹沉思一会:“如果只是抹去纹章标志和小范围的改动重甲外形,给我一定的时间我可以做到。”

伍兹并不是专业的铁匠,如果让他打造一具完整的重甲出来,给他十年的时间他都不一定可以做到,因为重甲的打造并不只是把金属熔炼之后倒入模具中,还需要在熔炼之前不断的捶打金属,加入各种珍惜矿石提升金属的韧性和硬度,而这些矿石配方正是重甲之所以珍贵的原因,一方面这种配方并不容易得到,另一方面,即使得到了配方,配方上的矿石也未必能够全部收集完毕,而这些矿石缺少任何一种,重甲的品质都会下降很多,所以,以伍兹的能力他是打造不出一套重甲的,但是如果只是小范围的改动,伍兹花费比别的铁匠更多的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为什么极夜不去找其他铁匠过来处理重甲,原因就在于从第三街道上找一个铁匠很容易,但是找一个可以为极夜兄弟会守住这个秘密的铁匠却并不容易。与其冒着风险去请其他的铁匠过来,倒不如花费更多的时间把伍兹找回来,至少是自己人,忠诚方面不需要担心。

极夜翘起二郎腿,右手食指不断击打在沙发上。

“一定的时间?有准确的时间吗?”

“一天的时间我可以完成一套重甲的处理。”伍兹咬牙说道。其实一天一套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重的任务量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残疾人而已。

“那好,就由你负责这件事情,你先找一个房间住下,把你要用的东西列一个清单出来,我立即去让人采办,明天就开始动工。”极夜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门外已经从天空正中央移到西方一段距离的太阳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现在先出去吃饭吧,吃完饭再收拾也不迟,我这已经两顿饭都没有吃了,肚子真的是有些饿了。”

伍兹连忙从沙发边拿过自己的单拐站了起来跟在极夜身后。两个人走出院门就在第三街道的尽头随便找了一家小酒馆吃了一点东西,借着去吃饭的时间,极夜暗暗观察着第三街道上各个店铺的营业情况,毕竟这些都关系着日后自己的一部分收入啊。

两人在小酒馆花费了二十个铜子点了一整只腊鹅,一大份火腿,一大份培根,还有两碗美味的带鱼汤。酒馆老板又免费送给两人很大一块黑面包。因为伍兹其实并不是很饿,仅仅是把汤喝完之后又吃了几块火腿就已经吃饱了。所以吃饭全程基本上都是伍兹坐在一边看着极夜一边叨叨自己不珍惜粮食,一边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吃光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啊,”极夜拍着肚子半躺在椅子上舒服的呻吟起来:“八成饱八成饱。”

两人吃完饭之后就立刻返回了十号院子,还没进门就看见维尔带着身穿灰色长袍的瘦弱青年站在院门之前。看到极夜回来,维尔立即迎了上去,不确定的看着极夜身边的伍兹。

“怎么?两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伍兹看着犹犹豫豫的维尔出声道。

“真的是你?”维尔惊喜的看向伍兹:“你终于肯回来了?”维尔也是极夜兄弟会的老人了,只从创建极夜兄弟会的时候就加入了兄弟会,一直到现在。所以看到伍兹的时候他才认出来了伍兹。

极夜看到维尔身后的瘦弱青年挥手制止了伍兹笑着说道:“等一会你们两个再聊天,有的是时间给你们。”

极夜看着维尔:“既然有客人来了,维尔,你还不快介绍一下?要不然显得我们多么失礼?”

“哦对了,头儿,”维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这位就是达伦派过来赎回他的小刀的人。”

“你、你好,”瘦弱年轻人结结巴巴的开口,颤抖着向极夜伸出右手:“我、我叫迪克伯。”

极夜深深看了一眼迪克伯灰暗的眼神,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眼神就如同自己刚刚被赶出家族时的眼神一般无助,爽朗一笑也伸出右手握住了迪克伯的右手:“你好,我是极夜,很高兴认识你。”

迪克伯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独自在外代表很多人和别人握手,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奇怪,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其实之所以迪克伯会有这样的表现和他的人生经历有一定的关系,他的父亲只是一个骑士,这是所有的封地贵族中最低等的阶级,况且还不是世袭贵族,等到他父亲死了,骑士的爵位就会被降级落到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家族的嫡系继承人身上,而家族的封地也会被帝国收回,至于他,他没有任何继承家产的资格,最多在兄长的施舍下得到一个能够在家族当一个账房先生?因为他是自己父亲酒后乱性强暴了一个女奴隶的结晶,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而他的父亲又把他当作耻辱,所以从他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兄长当成奴仆一样使唤,稍有不慎便是皮鞭加身,他曾经也为了这件事去找父亲告状,可是他的父亲却给了他一巴掌冷冰冰的说道无论他的兄长对他做什么他都应该老老实实的承受,这是他身为一个庶出的贱种的本分,从那之后,迪克伯就再也没有找过父亲告状,只能咬着牙忍受着。不仅连家人如此,甚至就连家族的几个奴隶都看不起他,所以对他来说,他的童年一片黑暗,这是因为如此才造成了他现在这个状态。

在枫叶帝国,贵族爵位从上到下依次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勋爵,其次才是骑士,而骑士一般都是各个贵族家族的守卫才会得到的爵位,在平民眼中可能还算得上是半个贵族,但在真正的贵族眼中就和平民一般无二。

迪克伯是跟随着自己的哥哥加入的光明团,因为他卑微的身份在光明团里一直都是边缘人物,任何一个光明团的成员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找他的麻烦,有时甚至连他的哥哥也会加入到那些人的队列中,所以他从内心深处就养成了一种自卑,无论是看什么人都感觉自己低人一等,所以刚刚和才会是那种表现。

至于说为什么会派他过来办这件事情,也是达伦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当今天维尔到达光明团找到达伦说明来意的时候,达伦自知自己理亏,因为他的确是让班塔利去对付极夜了,如果能够直接除去极夜,自己不仅可以出一口气,还可以省下那四百金币,更挽回了家族丢的面子,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极夜如今的实力竟然就连人位巅峰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况且自己还有小刀在极夜手上,如果不把小刀赎回来,等到年终回到家族恐怕会惹父亲生气,所以达伦只能吃下这个暗亏,而且还不能告诉别人。

等到达伦终于狠下心来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一千金币的金票时又出现了问题,整个光明团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拿着这一千金币去找极夜赎回小刀,在光明团的这些成员看来,他们都是贵族身份,如果去向一个平民低头去赎回达伦的小刀岂不是平白作践了自己的身份?况且又不是自己的事情,何必为了别人平白丢了身份呢?出生在贵族家族,这些事情他们从小就看的很清楚。而达伦自己就更不愿意亲自去赎回小刀了,如果自己去,被极夜兄弟会的人看见,不知道会怎么讥讽自己,到时候如果这件事情传开了,家族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就在达伦头疼的时候,迪克伯的哥哥站了出来,他推荐迪克伯去做这件事,在他看来反正迪克伯自己也不会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丢脸的,因为在光明团之中,脸面这两个字是与迪克伯无关的。

达伦听到迪克伯的兄长推荐迪克伯时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知道在光明团里有一个可怜的家伙叫迪克伯,可是自己刚刚没有想起来,如果让迪克伯代表自己去赎回小刀想必是可以的。达伦赞赏的看了迪克伯的兄长同意了他的意见。之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迪克伯小心翼翼的从左手一直捂着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金票,长这么大,面值一千的金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迪克伯低着头双手捧着金票送到极夜身前,他甚至不敢看极夜一眼。

“给你,这、这是我、我们团长交给我让我给你的东西。”

极夜从迪克伯手中接过金票,看着金票上的金色橡树,感受着金票上面淡淡的神力波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张金票的确是由金橡树银行开出来的一千金币面额的金票。

金橡树银行与郁金香银行不同,金橡树银行由帝国的四个豪门联手创办的本土银行。而所有的银行都有金票业务的推出,但是金票和金币毕竟不一样,金币不能仿制,但是金票就很容易仿制,为了避免自己银行的金票被仿制,所有银行在印制金票时统一使用由教会制造的金纸,这种纸由教会独自发行,纸上附着着神力,这一点也是银行选择使用的最主要的原因,这种附着的神力是完全没有办法造假的,同时这种纸教会的管控很严格,只向各大银行提供。因为这种金纸制造极其简单,只需要在纸上附着教会独有的神力就可以以高价卖给银行,从中获取极高的收益,所以教会也知道这种交易的重要性,所以这些纸除了提供给银行之外从不会外流,杜绝了一些人不怀好心仿制金票给银行带来巨大的损失,正是凭借着这种不可复制性和独家代理的优势,教会出品的金纸也成为了大陆公认的金票印制基本材料。

各大银行在得到金纸之后会在金票上用不同的手法印上自家银行的独家标志,再根据金纸的不同材料发行不同数额的金票。而存款人就可以拿着金票到指定的银行里取出与金票数额等值的金币。由于金票的可携带性,在大额交易之中,金票早已经已经取代了金币成为主要流通货币。

“那达伦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让你带给我的?”极夜把玩着手中的金票玩味的看着迪克伯。

迪克伯连忙摆动着双手结巴到:“没、没有,团长没有让我给你带话。他只说了让我把这张金票交给你,你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等你给了我东西我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就可以回去了。”极夜越过迪克伯向着院门走去。

迪克伯目瞪口呆的看着走过身边的极夜,着急的伸着手指着极夜带着哭腔道:“你、你、你把东西给我啊!”

迪克伯其实年纪很小,直到今年也才刚刚十五岁,所以遇到极夜耍无赖的行为没有任何处理能力,只能无助的喊叫。他在想如果达伦知道他把金票给了极夜却没有带回去达伦想要的东西,回想到自己在光明团这些年来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可能会被达伦惩罚掉半条命吧?而且如果达伦真的这样做了,自己的兄长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父亲也不会为了自己得罪波韦尔家族,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出。

极夜恍若听不到迪克伯的喊声,自顾自的继续向着院门走去:“想要就自己来拿吧。”

迪克伯几次想要迈出脚步追上极夜却都没有勇气迈出去,平时在光明团不断遭受的欺凌已经让恐惧在他心中扎根,不断的壮大,甚至已经吞噬了他的勇气和希望。

眼看着极夜已经快要走进院门,迪克伯联想到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好将要受到的惩罚,把心一横鼓足勇气冲到了极夜面前伸出双臂拦住了极夜大声道:“把东西给我!”

极夜看着终于敢于站在自己面前的迪克伯笑了,拿出达伦的那把小刀郑重交到了迪克伯的手中:“很好,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你还敢于为了自己做出行动,我曾经和你一样失去希望,但是你要记住,只要你心中还有希望,你的未来就还有希望!记住今天的事吧,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恐惧吞噬了你,永远不要变成一个可悲的软弱傀儡,人活在世上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看着迪克伯的眼睛,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夜越过迪克伯走进院子,声音从院子中传了出来:“回去吧,不要忘了希望!”

在一开始迪克伯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极夜就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孤独,那是一种平常人永远不可能有的孤独,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独只有被全世界抛弃才能够体会到,就如同三年前在大雨中独自走出家族大门的极夜一般,甚至比极夜更甚,因为极夜好歹在父亲出事之前是幸福的,而迪克伯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全部都是没有一丝色彩的灰暗,这种灰暗就是绝望,这是要经历多少的痛彻心扉才会出现的人生态度?正是因为极夜有着与迪克伯相似的经历,深深懂得这种深埋心底的痛苦,极夜才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像刚才那样做,他想看一看迪克伯的生命到底还有没有“生机”。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迪克伯对自己的生命还是有着渴望的,他在内心深处还隐藏着对未来的希望。虽然极夜自己也并不确定今天发生的事情到底能不能给迪克伯带来巨大的改变,但至少可以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留待日后发芽,这也是极夜能够为他做的所有事情。

迪克伯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刀,转身看向已经几乎消失在院子里的极夜喃喃自语:“我真的还有希望吗?”

问完这句话的迪克伯眼神逐渐坚定,深深对着极夜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微笑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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