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过大夫没？”瘟疫可不是小事，一怒起来死几个城都不够。
小东垂下眼眸，摇了摇脑袋，拉拢着耳朵好似小狗般可怜。
喂，现在不是装可怜的时候啊，如果是瘟疫那事情就大条了。
“真的是瘟疫吗？哪个城爆发的？已经死了几个人了？严不严重，有没有治疗手段？皇帝下旨施救了吗？”安瑾柚一开口就跟炮仗似的，听的小东一愣一愣。
话说太快把孩子问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安瑾柚只能耐着性子慢慢问，直到小东坚定的摇头才放下心来。
有些埋怨的看了下大娘，敢情原来是自己觉得得了瘟疫，吓得她还真以为有这么一回事。
“是城东口的王二狗说婶娘和我得了瘟疫，不准我们继续在城里乞讨，才赶我们出来的。”小西怯怯的声音弱弱响起，听的安瑾柚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小东好像不可置信般睁大眼睛，小声的问了好几遍后才拉拢了脑袋，那好似被抽掉全身力气般无助的嘴里愤愤的说着。
“我们家在宣国的东边，今年粮食全喂了蝗虫，不得已才来京都乞讨生活。一路上多亏着有婶娘和叔照料，不然我们兄妹俩早死了，可是好不容易到了京都生活没到三天，王二狗却说婶娘和妹妹得了瘟疫。我想，应该是我讨了东西不给那王二狗才把他惹怒的。姐姐，得了瘟疫真的会罪孽的传染一大堆人后死吗？”
安瑾柚让小西过来，检查了下她的眼睛和舌头，发现她眼神清明，舌头中间有些许泛黄迹象，应该是感冒的症状，怎么都跟瘟疫搭不了边。
“那王二狗是怎么判定你婶娘和你得了瘟疫的？”
“他说婶娘咳得厉害，我也被传染咳嗽了。”
光凭咳嗽就判定？他神医啊还是神棍啊？只能说那人不想让几个人继续在京都待下去。没有办法的大人就带着孩子来坟边等死。
安瑾柚不语，心中无比沉重，让小东小西生了一堆火，然后砸了几个红薯进去。俩孩子看着食物眼都绿了。
“饿吗？”安瑾柚把播火的棍子交给小东，让他动手烤。
“来到京都之后就不饿了，这里的人善心，乞讨的时候总会有残羹剩饭，有时候能吃到大块肥肉，生活可比家里的时候要好多了。”
他话是这么说着，却在看到红薯后挪不开眼，闻着越想越香的味道，肚子忍不住叫唤起来，黝黑的小脸一红，“不过从昨天被赶出来之后，就有一天没吃饭了，刚才忍不住肚子饿，就上树摘了嫩叶子吃。”
没东西吃的时候连树皮都啃。原以为在老一辈的行军时代才能看到，没想到在这里也能。
小西怯生生的躲在他哥哥后面，偶尔小小咳嗽一声后对着安瑾柚好奇的看着。
“城里有饿死的人吗？”不知不觉眼前的人成了打探对象，虽然对方才是个小孩子，但最起码做过乞丐，人家金庸笔下的丐帮还是个消息集散中心呢。
小东听到后立马摇头，“京都怎么可能会有饿死的人，只有受蝗虫灾害的农民，快要饿死的才来京都乞讨呢。姐姐，你不是京都来的？”
安瑾柚迟疑的摇了摇头，却听到大娘微弱的叹息。
小东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婶娘以前说，如果有大户人家看得上我跟妹妹就好了，就算是做小厮婢女也没关系，最起码吃喝不愁。但是我们这么小，又没有手艺活，根本没人收。”
世道难，做人难。
问答中，沉思中，红薯熟了。
总共三个红薯，全被小东拨到安瑾柚面前。
她捡了个小的，剩下的全给了小东，小东嘴甜的喊着，“谢谢姐姐，姐姐的心肠跟菩萨一样好咧。”
安瑾柚嘴角微挑，小孩子懂事又嘴甜明事理，是个讨喜的。
小西拿到半个红薯怯怯的道了声谢，倒是大娘拿着红薯没有直接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生机，直挺挺的跪在安瑾柚身前，“姑娘，大娘我求求你，如果你进城找差事做的话，能不能把小东小西带走？他们很听话，一定会好好做事情的。求求你！咳咳。”一说话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婶娘！”小东赶紧过去顺着她的背。
安瑾柚不自然的后退两步，刚才感觉还挺和气的一大娘，突然间闹的有点像临终托孤的意思。
嘿，您可千万别被饿死啊。
安瑾柚赶紧把自己那红薯塞过去，“大娘您先吃，吃饱了咱慢慢说。”
那上调的饿死人数看的她心慌慌，可不想在眼皮子底下再看到一位。
大娘捏着红薯连连点头，小东已经贴心的拨开了红薯外衣，露出嫩黄的里肉放到大娘嘴边。“婶娘，您别说了，先吃着。”
大娘看了眼小东，没有吃，“我们是最早一批来京都的人，你叔说了，接下来肯定有更多的难民投靠京都，但京都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到时候吃的肯定越来越少。”
小东无奈的举着红薯，安瑾柚倒是听出大娘的意思了。
可是她一个一没房二没钱的小姑娘怎么拖家带口带着她们四人生活？
虽然不至于会饿死，但对于她想挽救更多饿死人数，行动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
她想了个中折的方法，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去京都也是投奔远房亲戚而已，我看小西和大娘咳得厉害，得赶紧找个医生确诊是不是瘟疫，如果万一是的话就得提前预防准备。不过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带着去看病而已，你们愿不愿意？”
越说到后面，她们眼中的光芒越淡，直到大娘恳切的让她带走小东和小西后，安瑾柚有些发懵。
国旗飘扬下长大的孩子还一时间无法理解帝王制度下生存人类的思想。
两个孩子安静的吃着红薯，她们没有说上一句恳求的话，也许是这类的事情多了去了，人类的善心已经分散不到她们头上。
安瑾柚轻叹一声，她发现一大早的不知道已经叹息了多少声。
捏了捏自己的脸庞，强打精神，“还有我昨天在山顶上的小木屋里发现很多红薯，这几个就是那里找到的，这样，小东小西你们先跟着我去城里找大夫确诊，小娘和大爷你们先去小木屋里住一段时间，那里的红薯应该管够，等小西没事儿了，你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
多好的大团圆，阖家欢乐啊。
但是大娘依旧叹息一声，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