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早,水牛村村口。两对父子相对而立,相谈甚欢。过往的村民看着这四人,纷纷投过来善意的微笑。
中年男子满面红光的说着:“道长啊,您真是仙人啊,大仙,大仙啊!小儿这次全靠您了,要不小命都不保。来!大牛,快给道长磕个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身后一直在打嗝的胖孩,大手在大牛肩上轻柔地按了下去。
胖孩也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俯下圆实的身子给老道士嗑了个响头,起身时结结实实地又“呃”了一下。
老道士和风儿看在眼里,不禁相视一笑。
“哪里哪里,在下哪是什么大仙啊,贵公子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碍,我们也该就此告辞了。”
“既然大仙不肯久留,在下也不强求了。这里是五两银子,还请大仙收下,聊表心意。”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哈。”老道士一见银子,眼中顿时精光四射,一把抓过来收入囊中,和中年男子一同大笑起来。
名叫风儿的小孩看着他爹这个摸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手使劲的拉着他爹就要往村外走。
老道最后满意的颠了颠背囊,向着中年男子作了一个揖道:“还请留步,留步。”
“恭送大仙!”
道士这才拉过那叫风儿的小孩,头也不回的走出村口。
二人大概走出二里地以后,那风儿撇了撇嘴,向着他爹说道:“爹,你也太黑了,几十个钱的剪刀和镜子竟然卖了五两银子,亏人家还叫你大仙呢。收了钱就不说了,还在人家家里住了那么多天,杀鸡杀鸭的,让他们破费了好多钱。”
老道士刚收了银子,脚下迈着大步,心情自是极好,自然不会理会儿子的一番挖苦。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有什么,想当年你爷爷和太祖还在的时候,这种剪刀和镜子在他们手上还卖到十两,我只卖五两还对不起列祖列宗了呢。”
“可是爷爷他们凭的是真本事,你连祖上留下来的符都不会用,就靠我能感觉到阴灵,要不你连鬼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是我儿子,我不靠你靠谁啊。哦,对了,阴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我问你好几次你也不说。”
“具体的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我只是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有时能和它们聊几句而已。还有,我都求了你好几次了,你为什么不把祖上传下来的道术传给我呢?等我有了本事,你不是就可以享清福了吗,也不用到处再骗人了。”
“我哪里骗人了?说到底我们还是驱鬼了嘛。至于道术,哎……”
道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顿时一暗。
“不是我不想传给你,一是你还小,才七岁,虽然已经很懂事了。二是老实说祖上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传的,他们留下的也只是一些江湖道士的黄符还有几句咒语而已,装神弄鬼还可以,要想成为真正的大仙,是不可能的。爹想让你去学真正的道术,真正可以成为大仙的那种仙术。你明白吗?”
“啊?真正能成为大仙的仙术?有那种术么?那爹为什么不学?”风儿看着父亲这样说,不解的问道。
“天下之大,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爹不学是因为没有灵根,资质不好,无法修仙,是为此生之憾。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你能感觉到阴灵,说明你的资质比爹好很多,希望应该很大。到了下个月,修仙大派无极门就会召开一年一度的选灵大会,专门挑选有灵根的灵童入门。爹到时想带你去试试。”
“如果选上了是不是就要和爹分开了?我才不去。我宁愿不学,也要和爹在一起。”风儿听着父亲要带自己去拜师,心中自然也知道是什么回事。
“哎,爹何尝又舍得风儿,爹四十岁才有了你,你娘也因为生你血崩而死,天底下爹就你一个亲人。但是爹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恐怕在人世的日子也不多了,爹也想走了之后,你有个依靠,不用象爹这样四处漂泊。入了无极门,你起码居有定所,不怕坏人欺负。爹就是走了,也放心了。”
老道说着这番话,鱼尾纹密布的眼角,掠过一抹晶莹。
“爹……”风拉着道士的衣袖,双目含泪。
“乖,风儿乖。”道士哽咽道。他提了提背后的行囊,拉起风儿的小手。一路无话地朝无极门所在地虚空城走去。
一个月之后,虚空城热闹的大街上,出现了一对父子的身影,年长者一身破旧的白袍,外挂一件青色小褂,印着太极图案。头顶头发用一根桃木一穿,倒也干净利索。他身背桃木剑,腕提背囊,另一只手拉着一东张西望的七岁男童,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这一对父子就是杜一鸣和杜承风了。他们赶来虚空城,自然是来参加城中无极门一年一度的选灵大会的。街道上类似这般的外地人也比往时多了不少,无极门挑选灵童一事,方圆千里之内无人不知,都带上自己家的孩童,前来赴会,若是真的能选上了,家中以后能有一位修仙者,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杜承风随着他父亲四处漂泊,以帮人驱鬼为生,想当然也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城市。
虚空城人口二三十万,南靠玉陵山,北临陵江,西边是一片广阔的森林,东边则是一片平原,方圆百里内散布着数十个村落。城内则是商铺众多,百里内做生意的人多聚于此。酒楼客栈林立,生意也十分火爆。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当然,这也与城内大派无极门不无关联,有他们保一方平安,任谁也不敢来造次。
“爹,这里就是虚空城么?好热闹。”承风没有见过世面,一双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是好奇。
“嗯,这里就是了,气派吧。待会爹带你去一个更气派的地方。”杜一鸣看着儿子好奇的样子,笑着说道。
“还有更气派的地方?”。
“当然了,待会你就知道了,我们快点走吧。”杜一鸣领着儿子,快步的向着无极门的方向走去。
大概两刻钟后,父子俩来到虚空城的中心地带,只见一座巨宅横在两人面前,宅院院墙宽百丈有余,其间阁楼林立,房屋鳞次栉比,青砖碧瓦。正门宽三丈有余,高两丈。门口两边各站一排青衣卫士,个个身背长剑,脸上英气十足,傲然挺立。正门屋檐飞龙雕凤,极是气派,屋檐正中牌匾上遒劲的写着“无极门”三个大字。
无极门门口更是挤满了人,三丈余宽,百丈长的道路也略显捉襟见肘。
“走,上去,快开始了。”杜一鸣看着眼前的阵势,轻车熟路的拉了拉儿子不一会儿就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看着来参加选拔的孩童如此之多,无极门的弟子们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想来无极门乃正道第一大派,能够拜入门下的,无一不是人中俊才,就算资质再怎么不济,做一个内事弟子,也要比凡人高出一头。
选灵大会还没到开始的时间,无极门外一大帮人不得不在门外耐心的等着。只有七岁的杜承风看着周围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忽然有些局促起来,他和杜一鸣游离四方惯了,没经历过上千人齐聚的大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