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紫回风他们早已经等在了楼下,见到我们进来,便急急的迎了上来。
“你们去哪儿了?”
我摇了摇头抬眼问道:“怎么样?事情查到了吗?”
他也摇了摇头,一脸失落的表情:“我按照你说的,查遍所有买过千面叶的人,都没有人有嫌疑,我看我们得去下一个地方。”
“哦。”我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抬步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离开。”
的确,按照我们现在的身份来讲,的确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得过久,否则一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既然这里没有线索,那就去下一个地方好了。
很快,我们收拾好东西,便一行人出了宣城,往下一个地方临州府赶去。
要往临州府,必须过荆州府,于是一路行来,都看到许多的马队载着货物往驭天山庄的方向而去,而且每一个马队上都插有驭天山庄的大旗,而且越是往荆州的方向,这样的大旗在各马队上就越加显得重要,甚至我还看到一些以驭天山庄打扮为首的车队。
这让我心升了疑惑,虽说是庄主大婚,以驭天山庄的实力是该大肆庆祝,但也不至于想要像全天下喧布吧,好像生怕有一个人不知道一样。
这并不像炎朗天的风格啊。
但很快,我的怀疑便得到了答案。
我们一行七人,马车只有我与老头儿乘座,为了掩饰身份,紫回风他们所有的家当都全放在了马车里,又经过我的精心打扮,因此我们这一队人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柔弱书生一般。
在距离荆州府还在一天路程的一个树林里,我平生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打劫的。
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男子,蓬头垢面,龇牙裂嘴,一幅穷凶极恶的表情,领头的两个人各拿着一把长刀双手插腰的拦在了我们的路前。
我与老头儿下了车,看着那群然栏住我们却路的人,只听他们说:“此树是我开,此路是我栽……”
话刚一出,我们几个都轻笑了起来,只见另一个领头的一巴掌拍在说话的那个人头上:“妈的,说反了,反了……要有气势不懂吗?”
我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山贼来抢劫的,但见他们此刻不知熟门路,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我便知道他们定是第一次做这事儿,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好手好脚的男子来做山贼呢?
“你们是第一次吧?”大胡子不客气的向他们走过去两步,紫回风也是双手插腰露出一幅凶恶的模样,他左一个刀疤,右一个胎记,又一幅凶恶的样子确实有一些可怕,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些‘山贼’竟然会吓得个个哆嗦,这真是让我怀疑。
又听大胡子说:“看你们的样子,劫语还没有练熟悉呢,要不要老子教教你们啦?这句话应该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知道了么?老子当山贼那会儿,你们全都还在家里喝奶呢?敢劫你祖师爷,你们是不是不想混了?”
大胡子震臂一挥,彻底的把那些‘山贼’给吓倒了一大片,扑通扑通的全都跪在了地上,个个求饶道:“各位好汉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这里已经连续干旱了两年了,颗粒无收,朝廷又没有派来粮食,大伙实在是饿的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好汉饶命吧,饶命吧。”
“干旱两年?”
我与瑶珠对望了一眼,心里满是同情的情绪。
缓步来到他们的面前,那领头儿的人刚想要来抓住我的裙脚,却被紫回风猛然的将拉了开去,那领头人以为我们是担心他伤害我,一脸愧疚的向我磕着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一群人,一瞬间,都不停的在那里磕着头,却在这时,有几个似乎已经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我立即挣开紫回风,抬步便向昏倒的那些人跑去,替他们把了把脉后看向瑶珠:“把水拿过来,再拿一些干粮来。”
“哦,好。”瑶珠拿来了水与干粮,但在瞬间就被他们蜂拥而上抢去一空。
看着那一双双渴求的目光,我也是备感无力,心里一些微微的痛恨:“那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饿了就吃树根树皮,挖些野草。”
“那朝廷真的没有一颗米送过来吗?”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米粥可以领,但也只是半个月,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那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找吃的,别的州府啊。”
“唉,那些人,一看听说我们是荆州过去,他们都不让我们进去。”
“什么?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里,我斗然的跌坐在地上,捏紧了拳头来宣泄我心里的愤怒。
那个人,夜夜笑得张狂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夺得了天下之后的狂妄,难道就是这样来书写的吗?
“姐姐……”
“丫头……”
“我没事。”轻摇了摇头,我站起身,荆州府四面环山,距离各周边的各城各镇最短的也需要一天的路程。
可是我看他们根本就熬不了多久,于是我转头看向紫回风。
后者会意,只见他转身单手一劈,他方才骑的那匹马便连嘶鸣都还不及,就瞬间倒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痛,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转头看向那些‘山贼’道:“留下几个人帮我把昏倒的这几位抬到干净的地方,我先替他们治病,我的朋友会帮助各位弄些吃的,剩下你们去帮忙吧。”
“好,走了。弄吃的去……”
一听说有吃的,他们便跟着大胡子他们去弄那匹马肉,我与瑶珠老头儿留下来跟着几个‘山贼’将昏倒的人送去了他们暂时居住的山神庙。
原来那里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和一些从别的地方打劫不成无功而返的‘山贼’,原本看似宽敞的山神庙被这上百的‘山贼’挤在一起,竟显得是那样的狭小。
由于受伤的人多,生病的人多,我与老头儿忙得很晚才算结束。
站在人群里,脚下是村民们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还有孩童们因为疼痛,因为失去亲人,因为渴望已久的关心而发出的哭声,似乎声声都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的刺在我的心上,看到他们从原本丰衣足食,民风纯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美满生活沦落到要落草为寇,以血充饥,我的心里就好像翻江倒海般难受,似乎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留下老头儿一个人在那里忙,我再也忍不住泪水直流的跑出了山神庙。
“……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
像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我斗然的坐到了地上,月光扬扬洒洒是凄冷,但我却感觉到我的泪是那样的滚烫。
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似的。
突然,一只手扶在我的脸上,我被惊醒,宁睛一看,是一脸疼惜的紫回风,他蹲在我的面前,缓缓的扶去我的泪水,柔声的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轻吼一声,我的泪又一次滑落,一边低咒,一边哭泣,还一边扯着旁边的青草,泣声道:“为什么得到了却不珍惜?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他是疼爱我的亲人,他为什么要害了我的父王和母后之后却不珍惜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正沉静在我的思绪里时,突然感觉头被他轻轻的按下,正缓缓的靠近他的身体。
我心里猛的一惊。
双手一用力猛然的推开了他的身体,似乎受到惊吓一般的盯着有一些茫然的他,他眼底流露的不解让我心里不安,倒是成功的阻止了我的哭泣。
“叶……”
猛然的起身,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话语,转身便跑回了庙里去。
我不知道我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他方才一脸受伤的表情真的让我很是不安,他该不会是……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只有辜负他的一片真心,且不说我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就算明知道这份感情会很苦,但我却不想放弃了它之后再去选择伤害另一个人,紫回风对我来说就好像朋友一样,很好很好的朋友,但也仅限于好朋友而已……
瑶珠见我惊慌的跑了回来,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也只是擦掉了眼泪之后冲她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没事,只是有所感触罢了。”
她一脸我了解的表情看了看我,又同情的看向那些村民,拉着我坐到了角落里,片刻之后她轻轻的道:“姐姐可有考虑清楚炎庄主的提议?”
提到炎朗天,我心里一震,他温暖的笑容又浮现在我的脑海,引起我心里温热的疼痛。
不知如何回答,我只能表示沉默。
且听她继续说道:“姐姐也看到了如今的天下,朝廷只知道享乐,不管百姓的死活,如今我们能救他们一时,却救不了他们一世,可是姐姐不一样,您是可以救他们一辈子的人,你……”
“好了,瑶珠。”我淡淡的无力的道:“别再把这么伟大的一顶帽子往我头上扣了,我是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带给他们幸福和安定的生活。”
“姐姐,你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不试就代表一点儿机会也没有,试了,还有成功的机会。”
“可是这不是采草药,试药,这都关系着他们的命运未来,我怎么可以这么儿戏呢?万一将来的日子不好过,那我……”
“还会有比现在更惨的日子吗?”
“啊?……”
我一时词穷,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愣愣的望着她。
“他们现在已经是惨了,还会比现在更惨吗?姐姐,说了这么多,你并不是害怕将来,而是你根本就不想拯救他们。姐姐,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没有想到她会气愤的扶面而去,望着她的背影,我看到了她轻颤的身体。
她的一句话令我不安,久久的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我真的是因为害怕不能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将来吗?记忆里,我在父皇身边耳儒目染也是多时,那时的我自认为是可以统治一个国家的,而现在,难道我真的是在拿害怕做着借口,来掩饰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去拯救他们的事实。
母后说要我一定要报仇,夺回叶家的天下;炎朗天说会帮我;紫回风说我只有才是名正言顺;瑶珠说她对我很失望;眼前的这些人对我说他们渴望有人来救他们,将他们带出这水深火热的地方。
我对自己说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好好想想,至少要让我做完答应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