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瑶珠混出城去还算是比较容易的,有谁见到我这张丑陋的脸还不放行想要多看两眼的话,我当真是佩服他得紧。
但同样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的易容之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想来也觉得可笑,以前是靠着这等骗术,骗过村里的人,因此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想不到如今却是拿它来保命,如若干娘在天有灵看到我如今的情形的话,她该是庆幸她教会了我易容之术,还是该痛恨我不听她的话,跑出桃花山,才三天不到的功夫就当真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我不免怀念起在桃花山安逸和平静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还能再回去么?
那里纯仆的一切一定会因为我而被打破,不用考虑也知道,那里一切将成为我永久的记忆……浮华沉云过后,心灵深处最干净的一片乐土。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了一声。
马车里,我挑起车帘望向那片纯净的天空,心里却是一片为了日后惨淡的生活而哀叹的感伤。
“虽然才认识你不到十二个时辰,但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怎么?原来你也有心感叹世间浮沉吗?”
瑶珠的语气里带着冷冷的讥笑。
“我又不是一个无心之人,怎么会没有愁绪呢?”不予理会她的讥笑,我单手撑在车窗上懒懒的问:“瑶珠姑娘出来行走江湖,你的家人不担心吗?”
“我没有家人。”
她的声音显得低沉,坐在马车里的身子也怔了怔,没有回头,但她急促的呼吸声告诉着我她的愤怒。
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且不说她经历过什么,单单她现在一个女子如此坚强的闯荡江湖,也该是让我佩服的理由之一。
“看来我们两个同是天下沦落人。不过你的运气比我好。至少遇到了紫回风,还有大胡子他们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
“你也没有家人吗?”
似乎是找到同类,瑶珠的语气里不再冰冷,反而多半丝的温暖。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放下车帘,我转头看向她:“我十岁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家人,桃花山我是彻底的回不去了,所以我可能真的要成为孤儿了。”
“所以你才这么难过是吗?”
“嗯。”隐忍了多时的泪水在承认的这一刻瞬间滑落。
的确,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已经是一个孤儿,十岁那年我就是,只是当时还有干娘,还有桃花山的三伯,王婆他们,但是现在,那仅存的一丝温暖也要成为过去,想到这里,我的泪水的止不住的往下流。
做为一个大夫,最可悲的事情是可以救得了任何人,但却没有办法治愈自己的伤……
“所以你现在是在博得我的同情吗?”瑶珠的语气里带着生硬的冰冷。
被泪水蒙住的眼睛瞟过她的视线,我有一那么一秒钟的愕然,只见她仰着头瞪着车顶,似是在透过它看到外面的世界,她的眼里始终泛起莹莹的泪花,却怎么也不让它落下。
我有一些感动,泪水也在这瞬间愣住。
“我的爸妈被官府活活的打死,那时我才七岁,都没有像你一样哭得这么伤心过,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替我们父母报仇,手刃仇人。”
“你……”
“你如果想哭的话,就抬头看着天空吧,它如果是晴朗的,那就证明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它如果是阴雨绵绵,那就让它替你哭泣,如果它是阴晴不定的,那就用你自己的心去改变它。不管怎么样,你就是不能让它看到你的懦弱。”
“你真的很坚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只是佩服你。”我早已经收起了泪水,轻笑了笑:“如果我能像你那么坚强,或许就不会在这里哀叹了。”
“切……”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双手抱着双腿又缩回了她方才蹲着的角落。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外面的马匹一阵惊天的嘶鸣,车夫就瞬间倒在了我们的脚边。
瑶珠机灵,急忙抓住我的身体就一滚,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耳边就传来马车爆炸的轰鸣声,一阵热浪袭来,虽然瑶珠轻功了得,但拉着一个根本不会功夫的我,多少还是变得有一些迟顿,我与她双双被震到了旁边的树林里,滚了两滚之后,瑶珠瞬间弹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看向瑶珠,惊恐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好像遇到敌人了。”
我心里一惊,靠近瑶珠的同时,手中已经捏紧了银针,坚定的道:“他们多半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你一有机会就离开吧。”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纸塞进她的手里:“如果有机会,把这个交给紫回风。”
“要交你自己交。”她固执的将纸塞回我的手里,怒气的道:“你想让我独自逃回去,好让回风有数落我的机会,这样你就能趁机占了他的心。”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计较这些,我看着她,无奈的皱紧了眉头。
“二位哪里也不能去。”
狂风大作间,卷起了树林里的尘土以及落叶,迷漫了我与瑶珠的双眼,我与她急忙伸手挡住视线,却是努力的单眯着,想要看清从空中飞来的一群人抬着的较子里到底是何方的神圣。
“走。”抓住我的肩膀,在轿子紧逼我们之时,瑶珠拉起我便往后面跑去。
如果是她一个人,凭着她过人的轻功一定可以逃脱,但是她手里带着我,速度也减缓了不少,眼看着步步紧逼的风尘,我与她无疑是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被她拉着,荡在空中,我侧头看向她,这个女子,我不讨厌,带着佩服的心去欣赏她,却觉得是这么的可爱,又怎么可以让她也成为我自私下的牺牲品,正打算想办法让她放开我时,我与她前去的路也被一群黑衣人给挡了去。
她带着我就这般左摇右晃想要找出突破口,但对方似乎铁了心要将我抓了回去。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况且这会儿我已经不再是皇榜上的容貌,他们又是何以认识我的,况且知道我与瑶珠单独行动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难道……
“呃……”
我轻呼一声,像是撞上一堵气墙之后与瑶珠瞬间从天下掉了下来,瑶珠受创但身形却是极力的一转,险险的将我接住,落地之时,虽然没有摔在地下,但单膝跪地之时,我仍然听到了从她腿上传来的骨裂的声音。
“瑶珠,你怎么样?”
“没事。”她艰难的摇着头。
脸色惨白,眉头紧皱,怎么会没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话音还未落,那轿子里的人便伸出一块半边的玉佩,伸手一抛,便落在了我的脚边。
湿润且泛着光泽,除了那玉身上丝丝流动的剪影,阳光下几乎通透得有一些刺眼。
会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又何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请’我呢?
捡起地上的玉佩,我紧盯着轿子里的人:“替我备好马车,我要先替这位姑娘疗伤。然后再跟你们走。”
“马车已经备好了。”轿子里的人话音刚落,林子的深处便传来了马蹄声。
且听他继续说道:“二位姑娘请上车,咱们一边回去,一边替这位姑娘疗伤。”
“不行。她不能去。”
“她必须去。”轿子里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不容我拒绝的,话音一落,他的轿子便腾空而起,一行四人抬着他便飞越在了林间,往外面‘走’去。
在剩下的黑衣人的监控之下,我只好无奈的扶起受了伤了瑶珠,她显然很是疑惑的看着我:“你认识他们?”
“嗯。”我点了点头:“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只是,这次恐怕又是我连累你了。”
看着她的膝盖,似乎那只脚都已经无法站立,那些黑衣人帮着我将她扶上了马车,留下两人驾车,其余的人也在瞬间跃在空中,围在马车的周围往轿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车里
“我只能先替你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等到了地方再替你好好治疗。”
我心里很是不安,替瑶珠治伤的动作也显得冰冷且麻利。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得他们?”
将她扶好躺好,我从怀里取出另外半块玉佩,与方才的那一块完全重合,沉声着道:“三年前,我救了轿子里那个人的主人,他留下半块玉佩说日后若有困难便去找他。”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也不管瑶珠信或是不信,但这件事情的开始却实是这样,只是后来发生过一些连我自己也不愿意多提的事情。
“哦。”瑶珠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也许是敷衍,也许是太累,或者腿伤很痛,她的额头冒着虚汗,却是一声不再吭的静静睡去。
我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找我要干吗?更不知道他此刻是如何找到变装之后的我?总之,我不想跟他有多过的纠缠,若不是他……我此刻也不会落得这么惨……他不就是想要找我出事,然后走投无路去求他吗?要不是他公然前来‘抢’,我哪里会有走投无路的一天。
总之,不管是跟他闹,还是跟他吵,今天见到他之后就马上离开。
打定主意之后,我侧头看了看已经睡去了的瑶珠,想起紫回风说今天晚上在苍山会合的,可是那个人的家里与苍山完成是相反的两个方向……
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