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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刘云鹏知道自己的魅力,而且这也是他很得意的一件事情,唯一让他遗憾的,是这个绮梦同学总是淡淡的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其实这个位置是刘云鹏主动争取来的。他的个子高,按说应该在后面的,他找到班主任,说是眼睛有点近视,看不清黑板,老师喜欢他,就答应了,把他调到了中间的位置。他又借口说不喜欢挨着过道,就和同桌换了一下,虽然和绮梦不算是同桌,可是两个桌子紧邻着,和同桌一个样。

刘云鹏有时自己也纳闷,自己怎么会喜欢上绮梦。绮梦算不上特别的漂亮,中等偏上的个子显得有点太纤瘦,微黑的皮肤,漫长的椭圆脸,额头有点高,细长柔和的眼睛,勉强算是秀挺的鼻子,只有线条柔和的嘴唇算得上好看,头发虽然很黑,可是有点硬,有点乱,被她胡乱地束在脑后。

可是绮梦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吸引着云鹏。云鹏是为数不多的走读生之一,自然不知道其他男同学在宿舍里缩在被窝里是怎么谈论她的, 可是每次三好学生选举,她几乎都是第一名,比班长的票都多,更别提自己了。

云鹏注意上绮梦,也是因为三好学生选举。高一的第一个期末,他看绮梦的得票那么高,心里很奇怪,她既不是班干部,平时又不惹眼,怎么会有那么多同学喜欢她呢?

后来云鹏也就发现,绮梦虽然不张扬不漂亮,衣服也总是那身不怎么合体的校服,可是身上有一种淡定从容优雅的气质,尤其是笑的时候,温和而亲切,有一点阳光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接近,情不自禁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

可是云鹏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只是课下的时候高声的谈笑,期望能引起她的注意,可是绮梦依然悠闲地靠在椅子上读着她的书,或者和找她聊天的女同学嘀嘀咕咕,好像根本就没听他说些什么。

整整一下午,云鹏都没怎么听清老师的课,眼角时不时地瞟瞟绮梦,看她眼睛发着光亮,微微笑着,还时不时地点头应和着老师,感觉她真的好美。

多少年以后,云鹏想起她专注听课的样子,都会涌起一股淡淡的甜蜜和辛酸,泪水不由自主迷蒙了双眼。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云鹏终于找着了和绮梦光明正大地说话的机会。

绮梦把兰芝的文章仔仔细细地读过,然后把自己的感想说给她听,偶尔会提一点小建议。兰芝很高兴,就修改后想给一家杂志社寄过去,可是总觉得自己孤单点,就鼓动绮梦也写两篇一块邮寄。

绮梦不想写,一来知道自己虽然看书不少,但写作的水平不高,二来邮寄费要花去自己的一顿早餐费,有点心疼。可是兰芝的三番五次的劝说,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就答应了。

可是她写作文都要拖了又拖,迫不得已才急急忙忙赶一篇交上去,大部分连草稿都不打,所以这向杂志上投稿,她就更为难了。

在兰芝的催促下,一个星期以后,绮梦终于写了一篇《母亲》,可是再也懒得写第二篇了,就找出以前的一篇作文抄写一遍,两人就商量着中午放学后到邮局去。云鹏把她俩的话听在心里,就自告奋勇说由他代邮,反正他回家顺路,免得她二人再跑一趟,还错过了午饭时间。

绮梦静静地听着云鹏和兰芝商量,没有表态,最后看兰芝高兴地答应,也就点点头,可是仍然忍不住嘱咐云鹏,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向杂志社投稿的事。云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是忙不迭地连连答应。

其实绮梦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个衬托,全班同学都知道兰芝的抱负是成为一个文学家,兰芝有实力张扬,可是她却不想让同学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不过有了这一次交流,云鹏和绮梦之间那种只有靠动作和眼神简单交流的局面就打破了,每天会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有时候会有一些交流,但只限于五个字以内,而且绝对与学习有关,比方说会相互借点东西。

云鹏为此高兴的有两个晚上睡不着,躺在那个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回味着绮梦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总觉得绮梦对自己也好像有意思似的,下决心给她表白,于是就爬起来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写信,可是总觉得自己词不达意,平时觉得自己文采还好,怎么到时候就脑子一片空白了呢?只好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写了撕,撕了写,最后只剩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你都喜欢什么书?我家里有很多书。

心里咚咚地跳着,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涨的通红,鼻尖上沁出了密密的汗,才把手里的纸条鼓足勇气递过去。

绮梦吓了一跳,可还是不动声色地用书本把纸条盖上,眼睛瞄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偷眼看看云鹏,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于是绮梦就趁着老师板书的空,看了一眼纸条,不由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大惊小怪。想这种家境好,人长得又好,又多才多艺的人,怎么会对平凡的自己有意思呢!

不过心里,有淡淡的失落,可是绮梦深呼几口气,就把这种感觉排出去了,被另外一种高兴代替了。

因为又有书看了。

说她爱书不为过,小时候为了看一场电影,不顾同学的嘲笑跟着男同学到处跑,因为女同学很少愿意跑上几里路去看一场什么电影的;为了借一本小人书,给同学写作业的事也经常做,虽然她整个小学自己的作业从来不做。

想了想,也不能贪心太多,就在用过的作业本上写了几个字,把作业本放到了自己桌子的左上角。

云鹏瞄了一眼,《红楼梦》,心里一沉,这本书家里还真没有。可是他怎么好意思说没有呢,就点点头,看绮梦一笑继续听课,自己却听不进课去了,琢磨着哪儿能借到这本书。

爸爸妈妈都是工人,没有藏书,自己买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武林小说,后来想起来舅舅家可能有这本书,可是自己却不能去借,因为都高二了,给舅舅借只能挨骂,说是不学习,只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拖了两天,到了星期天,云鹏还是到舅舅家,把书偷偷拿出来了。他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套书,可是那样的话就能看出来没读过的样子,不知绮梦会怎么想。

不过绮梦看书也实在是太快,那么厚的一本书,两个多星期就读完了。然后云鹏再去舅舅家偷书。如此下去,到高三的时候,舅舅家里的书,包括自己的书,都被绮梦读了一个遍,甚至自己的零花钱都用在买书赁书上了,心想幸亏学习越来越紧,不然以绮梦的看书速度,自己并不怎么看书的事情,早晚要露馅。

阳光越来越透明,天气也渐渐地凉下来,也就在快到期中考试的时候,杂志社回信了。

信是兰芝拿给绮梦的,因为兰芝几乎每天都会到收发室去一趟,但是一般不会邀着绮梦,总是借口上厕所之类的顺便拐过去了,虽然两人形影不离,全班同学都知道两个人像双胞胎一样。

开始绮梦还轻声埋怨着说为什么不叫着我,后来看兰芝有点闪躲的笑,就装作没发现了。

绮梦看兰芝脸色不好,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呢?”

兰芝扯嘴笑笑:“我的还没消息。”

绮梦也就微笑道:“你的文章那么好,以后肯定会刊登的,只是这要拖一拖,你想这么多人投稿,也要排队吧?”

“你打开看看写了些什么?”兰芝却不答话,只是盯着绮梦手里的信急切地说道。

绮梦也就把信撕开,看完不由抿嘴笑了,兰芝急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说那篇《母亲》写得不错,只是还需要再修改修改,然后再寄回去。兰芝看完,脸色就有点难看,绮梦就皱眉说:“这已经让我费尽脑细胞了,我哪里会改?我看还是算了吧!”说着就把信揉皱了起身仍到垃圾篓里。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其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包括四惠和云鹏。后来云鹏问过两回,绮梦看兰芝沉着脸不回答,就轻声道:“不知道呢。”云鹏后来也就不问了。

只是从此以后,兰芝再也没有和绮梦讨论过文学,也没有把文章拿给绮梦看,不知是不给看呢,还是她再也不写了。

而且,兰芝再也没有钻过绮梦的被窝。

不过绮梦依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脆弱的友情,直到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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