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当李家旺翻看日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八一建军节快要到了,该怎样过这个节呢?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年年有八一,八一年年过,早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过法,不过放假一天,把卫生搞好,组织大家搞些文体活动,晚上加个菜,之后看看电视打打球,一天也就过去了。但这一年的八一是星期四,过一个星期五便是周未,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利用,李家旺便想把这时间利用起来,过一个不一样的建军节,于是便有了怎样过的问题。
家旺在心里打了个腹稿,拟了个初步的方案,之后再同连队其他领导商量,把方案定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落实了。这是一个欢庆八一的系列活动,除了常规做法外,还有不少新的内容,包括组织一次篮球赛,一台文娱晚会。
篮球赛容易搞,难的是文娱晚会。文娱晚会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看你想要搞个什么样子。如果只是聚到一起,图个快活的话,叫各排准备几个节目,讲讲笑话唱唱歌,其实也不难。但家旺却突发奇想,要求这台晚会要围绕爱军习武这个主题来搞,干部骨干要带头编排节目,每个节目都要突出这一主题,而且要有新意。弄得班排长们头都大了,但他就是要这样搞,毫不动摇。他说事在人为,不懂就学,干什么都有第一次,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想把活动搞好一点,做为政治指导员来说,这很正常,因为这是他的工作,是他应该考虑的,他本来就是一个认真的人,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对战士们来说,也当然是好事,他们一年到头除了教育、训练和劳动,很难有什么像样的娱乐活动,就是有也不过是看场电影打打球,搞搞比赛唱唱歌而已,是没有多少新意的。但要搞出一点新意来,是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的,又是那样不容易,因此,对那些班、排长来说,畏难情绪是有的,有些甚至认为指导员是没事找事,是给他们添麻烦。下面有情绪,他也能理解,应对的办法除了思想沟通,就是自己带头去做。
但搞文艺不同于别的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好的,还得有点文艺细胞和艺术素养,可李家旺除了会识点简谱,会吹一下笛子,会唱几首歌,便再没有什么文艺细胞了。不过也没关系,他不是比较能写吗,那就写点东西,找别人来演。
写点什么呢?他最先想到的是诗歌,搞个诗朗诵,内容好把握,中心易突出,演起来也不难。但形式太简单,趣味性不够,难有吸引力。写个小品呢?小品当然好,思想性趣味性相结合,便能叫好又叫座。但小品不容易写,更不容易演,对于他和他的那些战友来说真有点勉为其难。于是,他便想到了快板这种简便易行的表演形式。对,快板联打,就是它了!他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好像得了什么大奖似的。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难的,难的是下定决心,付诸行动。人只要动了脑筋,办法便总能找到。
说干就干,他立即开始了快板词的创作,很快,一组针对部队官兵婚恋上的特点,以本连超期服役的一班班长邓卓武和连长高敏为原型的快板词写成了。该节目须三人上台表演,邓班长和高连长自然是首选,如果他们两人上,只要再选一名士兵就行。士兵选好了,邓班长也热情支持,但连长高敏却不怎么乐意,家旺好说歹说才勉强说通,可到了排练的时候,又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总也放不开,且老是想着训练上的事,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找借口离开,打快板的水平也很一般。家旺担心他演不好,便悄悄地做了准备,与他们一起噼里叭啦地打快板,背台词,忙得不亦乐乎。
连领导带了头,大家也就得跟上,积极性一旦调动起来,潜力还真是蛮大的。这不,演出一开始,便有不少好节目涌出来,除了传统的相声、小品、双簧、小合唱,还有乐器合奏等。那乐器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乐器,比如那所谓的架子鼓,不过是一根木杆上吊了锣、钹、木鱼等传统乐器,下边的桌子摆了锅子面盆菜碟等物件,用擀面杖敲出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好听,乒乒乓乓哐哐啷啷炒豆子、打更似的。但表演的人却是那样的投入,听的人又是那样的专注,那种兴奋和喜悦写在脸上,却是发自内心的。
八月里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加上一场台风正在逼近,大雨要下未下,天气异常闷热,白天里猛烈的阳光将大地炙烤得很只火炉,地表温度超过39度,虽然已是晚上,但水泥地上残余的热气还在一个劲地往上冒,地面上的热气和身体内的热气一结合,豆大的汗珠便像雨滴一样往下滚落,官兵们的衣服只一会儿便被汗水浸湿。但他们沉浸于自娱自乐和自我陶醉之中,哪还管这些。当他们身穿湿衣,头冒热气上台表演节目的时候,那场面便异常地火热,笑声掌声喊叫声狼嗥一样穿破夜幕,直达远方,那情景还真是难得一见,是比这天气还要火热几分的。
这节日是属于他们的,也只有在这节日里,他们的幸福和快乐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体现。当兵是一种付出,一种牺牲,但同时也是一种荣誉,一种难得的经历,正如一首歌里所唱的,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后悔。这的确是他们的心声,没有当过兵的人是很难体会的。
各班的节目演完后,接下来的是快板联打,这是这晚上的压轴戏,是官兵们期待已久的。在一阵噼噼叭叭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一班战士小张率先上场,只见他手拿竹板,边打边说:
一班班长邓卓武,年龄已经二十五,入伍七年不算少,至今没把对象找。
说到这里小张将快板一停,神秘地问:咦,这到底啥原因?大家都知道他在拌包袱,自然没有谁去回答,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看他接下来将会说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快板再起,他继续往下说:他一不高来二不矮,既不胖来也不瘦,五官端正长得好,肌肉结实壮如牛。就是有个“怪毛病”,酷爱习武晒不休,一身乌黑像煤炭,姑娘见了吐舌头。我们说他真是苦,找不到对象多难受,但他就是不在乎,一天到晚乐呵呵。不知他搞什么鬼,实在叫人摸不透。哎呀呀,这究竟是啥原因嘛?请我们班长自己说。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他不过是个鸣锣开道的,只是做了个开场白,真正的主角还在后头,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边快板一停,那边快板响起,邓卓武敲着竹板上场:
请大家,听我说,找对象,麻烦多。五天写封信,半月电话来,悄悄话儿说不完,卿卿我我光阴过。今天叫你买衣裳,明天要你买手镯;那点津贴哪够花,实在叫人脑伤透。咱连长,有经验,先立业,后婚恋;专心致志干工作,多为祖国做贡献。姑娘爱他心灵美,排成长队任他选;二十九岁谈恋爱,三十就把红花戴。你看连长多开心,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今天真是好机会,欢迎连长来送经。请、请、请!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当……高连长掏出快板敲一阵,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忘了词儿,刚说了两句,便说不下去了,憋得脸儿通红,情急之中,他将快板往指导员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家旺接过竹板敲起来:
同志们,别误会,我个人,是例外;没有条件谈对象,只好把婚事儿推。咱军队,有传统,为人民,做牺牲;美好光阴留部队,想谈恋爱没机会。但请大家不要慌,婚恋大事急不得;天下姑娘多的是,找个对象涮涮水。关键是找什么人,是否与你同心愿。有些姑娘爱潇洒,有些女孩慕金钱;有些专把军人爱,不怕艰苦不重钱。只要你安心军营做贡献,总会有痴心凤凰慕名来,慕名来!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