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成了亲,楚江王的位子自然而然的给他接了下来,武林盟主的位子也交了出去,任由武林中人慢慢折腾去了。
江湖之中,将会又起多少风云,那些是是非非大抵与他们也是无关了。
热热闹闹的过了禅让大典,本来该是要回封地去的,但当今陛下说是舍不得皇妹远嫁,特地将江惟留了下来。
至于这一番说辞是真是假,又有几人相信,就不得而知。
但多少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司马舸与娄默有了新任楚江王的大力资助,这次回来,不若前几次的寒酸破车旧马,直接海运而下,一艘画舫锦绣风化雕镂玉砌,旌旗飘摇,一路之上赚足了旁人的眼球。
娄默倒是还好,一路很是淡定。
司马舸喜好热闹也惯享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从驸马府倒腾出了两把红木镂空金镶玉的躺椅,还有一小张红木桌子,雕工细致出色一看便是皇家御赐之物。
画舫一路直行,花开风暖时,他很有兴致的将两张椅子与桌子搬到甲板之上,拉着娄默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大豆小豆心中担心,但看他们两人仿佛无事人一样,也只有配合着说笑几句。
回到扬州时,堪堪过了早膳而已。
时间,也不过十日而已。
远远的,就见着千禧阁的船舫,浑身通红似火,醒目的让人想无视都有些困难。
司马舸觑了眼过去,摇摇头,“你家小弟倒真的是继承了你二娘的志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真是了得的很。”
娄默默然斜了一眼过去,“你不要当我不知道是你授意小闹这么干的。”
司马舸登时变了脸,左瞧又瞧想看出哪个漏了他的底,偏偏大豆小豆早就转进舱内。瞪不到始作俑者,司马舸抹了抹脸,立刻变幻出一张色彩斑斓的笑脸来,“娘子,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这么一点脑子都没,居然还真的干了。”
刚刚还是了得的很,现在就是没脑子,不知道小闹听见了,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丢了一记冷笑过去,她转而走进船内,再出来时,已经捧着一只小小的木头盒子出来。司马舸被那个木头盒子惊了一跳,“你把萧秋娘的骨灰偷回来了?”
“秋娘的骨灰早就送进了昆仑山,这里面不过是秋娘常戴的簪子。”娄默递过去给他,“你交给他罢。”
“他现在下落不明,我交给谁?”司马舸忍不住挑了一眼过去,话是如此,还是接了过来。盒子一开,里面一方翡翠玉簪静静躺着,人亡物人在,倒也是伤怀的很。
娄默只是看过去,意味深长。
司马舸被她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识撇开脸。
不远处,有人不停挥手,伴随着兴奋过头的尖叫,搅得大运河都热闹了起来。河水滚动,转瞬之间已经看见了岸。
娄默看过去,心中发暖。
司马舸微笑看过去,“回家了。”
“是的啊,回家了。”娄默低喃,也跟着笑。
船舷靠了岸,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娄闹兴奋过头,船尚未过岸,一刺溜的便奔了进来,“默姐,不好了不好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二娘失踪了?”
娄默沉吟片刻,环视上下左右四周殷殷期盼的脸,那眼睛里,可都写满了恐惧担忧。也是,娄家缺了谁无足轻重,若是缺了方心燕,迟早走下破落户一途,怪不得娄家上下像是失了天一般。
娄家上下全部盯过去。
娄默看向司马舸,司马舸却是抱着司马小宝“宝啊宝啊爹可想死你了”唤了不停,偏偏年方半岁的司马小宝也是倔强,用力抓着佛手柚啃个不停,刚刚长出的两颗牙露出锐利的光,啃了一会之后,用力挣扎开司马舸的怀抱吱吱呀呀的咧着口水就往娄默那里伸。
此番不留情的动作,登时伤了新晋奶爹司马舸的纯善之心,忍不住长掬了一把眼泪,恨恨瞪过去,“你个死没良心的!”
司马小宝笑的呵呵,口水满襟,看来司马舸这一番唱做念打很成功的愉悦了司马小爷。
司马舸欲哭无泪。
“司马小宝,我把你塞回你娘肚子里去!”作势要掐他,却被司马小宝一柚子甩过来,正好甩上司马舸的眼,口水拉拉,司马舸脸色立刻黑了一半。他大怒,“我真的掐死你!”
娄默失笑,赶紧伸手将司马小宝给接了过来,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这个不着调的当爹的说不定真的会掐死儿子。将司马小宝送给奶娘,她认真看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马舸眨眨眼,一脸无辜,“我该知道些什么?”
话未说完,双腿马上被激动过头的娄闹抱住,“姐夫姐夫,你赶紧帮我找回二娘来!她再不回来,我真的会死的啊?”
司马舸用力抽出腿,长腿一踹,不客气的将娄小弟踹到三丈远。“你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娄小弟委屈将眼泪眨下来,转而扑到算起来比较少说话的娄默,“姐,姐,你不会真的看着我死吧,你们赶紧将二娘找回来吧。”
二娘的摊子铺的那么大,他勉强撑了一个月已经夜不能寐,再这么整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啊!
司马舸看不过去,一把提领起娄小弟的脖颈,“你当你姐夫我是死人啊,方心燕失踪了,家里的家业我来撑好了啊!”
娄小弟一脸惊骇,脱口而出,“你除了会吃喝玩乐以外,还会做什么?”
喝,这脸还真是吓人。
娄小弟被眼前蓦然放大的俊脸吓了到退三步走。
娄大老爷娄大夫人很是担忧的相视一眼,忧心忡忡。娄大夫人犹豫了会,“女婿啊,如果实在找不回妹妹,我们将那些产业卖掉一部分就是了。”
娄大老爷点头称是,“就是就是,这样也够我们吃喝不愁了,不需要女婿你劳神的。”关键是,如果一不小心被司马舸给败的光光的,那就真的是血本无归啊。
梅朴开始打着算盘,噼哩叭啦一阵重响,淡道,“除却最赚钱的千禧银楼外,其余都卖掉的话,保守估计可以得了黄金三千七百三十二两,坐吃山空的话,估计五十年绰绰有余。”
娄默自认为自己只是米虫,对这个问题不发表任何意见。
司马舸嘴角抽搐再抽搐,这些人,真的太小瞧他了!
“你们……”他要吐血。
“梅朴啊,你明儿就去联系买家吧,等二妹回来,大不了咱们再买回来是了。”娄大夫人总算当家做了回主人,娄大老爷立刻附议,梅朴立刻躬身离开,娄小弟忙跟了过去,“等等,我知道有几家想要咱家的铺子。”
转眼之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大厅立刻空空荡荡。
娄默打了个哈欠,同情的看了眼明显已经快要被气疯了司马舸,“二娘是被六王还是七王带走了?”
司马舸眨眨眼,“你怎么不猜她失足落了水?”
“二娘会水。”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真是太蠢。
司马舸有些不甘心,“她迷路了!”
娄默瞥了眼过去,“她过目不忘。”
“……”司马舸默了半晌,“六王捉拿逃妻,直接抗回去了。”
“哦。”
娄默淡淡应了声。
司马舸挑眼看过去,“你不觉得奇怪?”
娄默白眼一翻,走人是也。
这种事情她若是觉得奇怪,未免也太不了解方心燕了。
不过这样也是极好,方心燕一逃就逃了八年,再不回去也算是人老珠黄,万一来个老蚌怀珠也就不好了。
十日之后。
大豆小豆急匆匆的从门外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笺,门也不敲,直接冲进闺房之中。
司马舸抬起眼,慢条斯理的抬起眼过去,手中的眉笔依旧在娄默眉上描个不停,远山悠远,眉尖微蹙,说不出轻柔婉约。原本就已经是俊俏的脸,倒也是柔媚了下来。
娄默睇了眼过去。
凤眼之中全是风情。
“玉贵妃,昨日死了!不知道被人杀死了!”饶是大豆清冷,也不禁脸色不甚好看,面上全是急迫之色。
娄默手中正在把玩的玉梳陡然断成两截。她抬眼看向司马舸,司马舸朝着她挑了一记媚眼过去。娄默目中微微泛着喜色,这是不是代表着……
“她死了,你居然还没死!”小豆不可置信,“你居然还没有死!”
司马舸朝天翻了一记白眼过去,“我没死,你觉得很不高兴?”
“可、可是……你应该死了啊,你怎么可能还没有死!”小豆眼眶通红,他连棺材都准备好了,甚至连鼓吹队伍都特地是从京城里请了过来,连墓地都买好了。他居然没有应景的死去,岂不是让人大失所望的很。
小豆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忽的大叫,“你是不是遇到了那个帮她换脸的老神医?”
司马舸摇头,手上动作愈发细致温柔,衣袖被娄默扯住。
他轻笑,为众人解惑,“那个替娄默换脸的,不过是个不想牵扯太多事情的老顽童而已,哪里是什么神医。”一个不想争权不想夺利却又放心不下后代子孙的老人罢了。
“可、可是,那你怎么会?”
司马舸嫣然而笑,“有没有听过以毒攻毒?”
小豆大豆都是呆住。
娄默喜色乍露,沉寂了十日的风华刹那间全部涌上眉梢,“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跟蛊毒中和了?”
司马舸轻轻而笑,却是将手指点上了娄默的唇角,嘘了一声,“佛曰,不可说。”
江湖事依旧在继续着,风起云涌,云卷云舒。
有些事情,还在继续,有些事情,早就在开始时注定了命运。
轻轻道一声,本来,就是有太多的秘密。
秘密,永远也只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