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雨,楼中煦,锦账飘飘,雨声淅淅,北宫瑛与曲绛春坐在房内静等着那女子给他们送衣物来。
忽的,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子们巧笑之语,两人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依旧无动于衷。
这时,门被敲响,刚刚女子推门而入,端着衣物进来,“两位公子,这是你们需要的衣衫。”
曲绛春笑着起身,接过衣裳温柔道:“多谢姑娘。”
女子嫣然一笑,“公子客气了,只是本要来服侍两位的姑娘们,可能还需要公子多等一会了。”
曲绛春回头和北宫瑛稍稍对视了一眼,随后和气道:“无妨,只是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这样热闹。”
那女子眉梢带着不同刚才的温柔与欣喜之色,仔细道:“是沈公子来了,所以姑娘们都纷纷去一睹沈公子风采了。”
“沈公子?”曲绛春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你说的那位沈公子到底是何来头,竟然派头这样大,惹得姑娘们竞相追逐,那本公子也想去见见了。”北宫瑛眉头一皱,略有不甘。
女子娇媚一笑,低眸道:“公子说笑了,那只是姑娘们爱凑热闹罢了,论风采,那位沈公子还远远比不上公子你。”
虽然眼前的男子淋过雨后的模样有几分狼狈,但依然掩不住那俊朗的容颜和华贵的气态。
被人这么一夸,北宫瑛一时到不知如何接话了。
“那么我们就先换身衣服,与姑娘稍后再叙。”曲绛春见状适时插话。
那女子会意点点头退了出去。
待女子走后,曲绛春一边解着湿透的衣物边道:“我原以为这些虚名,您是不在意的,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沈公子便让您耿耿于怀了。”
“你以为我在意这些吗?只是这种情形总让我想起另一个人,心中略有不快罢了。”北宫瑛在屏风后面换了衣衫,回道。
当初那方度离在素华楼想必也是这番样子吧,北宫瑛如此一想,便对这位沈公子少了些好感。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们也去瞧瞧那沈公子究竟是何过人之辈。”两人换好衣衫,擦干了头发,整理好行头,北宫瑛建议道。
“这。。。”一向爽快不拘一格的曲绛春此时却有了几分犹豫。
北宫瑛狐疑地望着他,“怎么了?”
“咳咳,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方才淋了雨的缘故,我就不去了吧。”曲绛春佯装咳嗽了两声,暗中瞥了一眼北宫瑛的神情。
“你今天怎么回事?总觉得有几分可疑。”北宫瑛绕着曲绛春走了几步,若有所思。
“没有的事。”曲绛春扯了扯嘴角,牵强地笑道。
“那就和我一起出去,走吧。”北宫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扯了曲绛春的袖子便往外走。
曲绛春只得跟在北宫瑛后面踏出房门,一出门便见栏杆边倚着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其中不乏一些如他们一样看热闹的客人。
两人走到栏杆边,寻了个空处,朝众人目光汇聚处望去,楼下正对着他们两人的珠帘半卷的雅间中,一群女子拥簇着一位喝酒的男子,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
“每次沈公子来都是映月姐姐作陪,真是羡慕,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旁边一个粉衣女子托着下巴艳羡道。
“谁叫沈公子只钟情于映月姐姐呢,只要能近处看着沈公子,就算让我陪伺斟酒我也愿意。”另一个蓝衫姑娘也如是道。
说罢,两人齐齐叹息了一声,而再观其他女子皆是一样遗憾又神往的表情。
“那位沈公子当真如此潇洒倜傥,能让两位如此秀美的姑娘为之心伤。”北宫瑛自然地接过旁边女子的对话,温柔一笑。
“沈公子当然。。。”那蓝衫女子刚有些不耐,但随后转过头看到眉目含笑的北宫瑛,瞬间换了娇柔的语气,“当然不如公子你了。”
那蓝衫女子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粉衣女子,面含羞色,眸漾秋波,挑眉送情,喜上眉梢。
那粉衣女子回头看到北宫瑛,也不禁眼眸一亮,盯着北宫瑛痴痴出神。
她本以为那沈公子已经是这秀州城中最为风流之人,只是没想到,眼前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挺拔秀质的如玉公子。
“公子如何称呼?公子今夜可有心仪的姑娘,不如由我来服侍公子吧。”蓝衫女子想触碰北宫瑛却又不禁被他的贵气所阻隔,只得不知所措地问。
粉衣女子见状立马拨开蓝衫女子,千娇百媚道:“还是我来,我来服侍公子吧。”
曲绛春看着这场面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头痛。
“两位姑娘。。。”北宫瑛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那个沈公子的事情,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不知如何制止这样的场面。
哪知两个女子依然不依不饶,互相争抢,闹出了动静,本来聚集在楼下雅间的目光,霎时间齐齐望向北宫瑛这里。
此时,就连楼下那雅间中的人也被楼上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北宫瑛余光处,分明感觉到那雅间有一股凌厉的眼神穿过珠帘而来。
“春烟,雪樱,你们两人在做什么?”此时,之前引着北宫瑛他们进来的那位女子走了过来,喝止道。
蓝衣女子和粉衣女子见了来人,这才停止争执,低着头道:“映月姐姐。”
“你们二人在客人面前这般模样,成何体统,还让人看了三夜坊的笑话,你们两个回去给我闭门思过。”那叫映月的女子神色冰冷斥责道。
看到春烟和雪樱欲哭出来,北宫瑛挺身而出,“映月姑娘莫要责怪他们,一切都因我而起。”
映月看了一眼北宫瑛,立马换了笑意,微微颔首,“公子是客人,是我们的人不守规矩给公子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还请映月姑娘不要再为难她们二人。”北宫瑛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牵扯到无辜的人。
映月道:“既然公子开口,今日便看在公子的面子上,饶了她们两人。”
说罢映月斜睨了春烟与雪樱一眼,两位姑娘见状给北宫瑛微微福了福身,便赶紧离去。
映月面露歉意道:“给两位公子添麻烦了,两位公子还是先回房,我一会儿便安排姑娘来侍候两位。”
“映月姑娘不用介怀。”北宫瑛笑了笑,余光却还瞟着那楼下的人。
只见楼下那男子起身拨开了珠帘,望着他们,北宫瑛和曲绛春正欲回房,便听见那男子清亮的声音传来:“是萧兄?”
曲绛春步伐怔了怔,听到这声音差点摔倒,耷拉着一张苦瓜脸。
北宫瑛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旁边的曲绛春。
他倒是差点忘了,曲绛春原先是姓萧的,想不到这秀州也有他认识的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萧兄!”看到没动的曲绛春,那男子似乎更加确信,朗声笑道。
曲绛春本欲蒙混过关,但现在这样一来,也无法假装不认识了,只得缓缓转过头,换了笑脸,“沈兄,久见了。”
北宫瑛转过身朝楼下看去,那男子而立之年,一身烟灰色软缎衣衫,三千墨发随意挽了一半,斜插着一支碧色玉簪,额前垂落着几缕凌乱的发丝,逸气上青云,清标放浪,五官棱角分明,神色傲气不羁。
他端着酒杯倚坐在栏杆上笑着望着曲绛春,同时打量着旁边的北宫瑛。
“相逢即是有缘,萧兄和那位公子下来喝一杯吧。”说罢,翻身跳下了栏杆,站在桌前等着两人。
曲绛春暗中皱了皱眉,他此时最不想的便是让这个男人认出来,尤其是旁边还跟着皇上。
北宫瑛却丝毫没有犹豫,大步流星下楼,直朝那雅间走去,曲绛春也不得不跟在后面。
两人走到那雅间,原本围在旁边的女子纷纷散开,那男子爽朗笑道:“萧兄来了秀州也不知会我一声,太见外了。”
曲绛春笑了笑,“今夜刚刚到秀州,还未来得及拜访沈兄。”
“在下沈玉徹,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男子点点头,又将眼睛转到北宫瑛身上。
北宫瑛挺身而立,气质不凡,说出了他那个出门在外用专用的名字,“姓吕,单名一个云字。”
“原来是吕兄,萧兄原来是交了吕兄这样不凡的朋友才将我这个旧友忘了。”沈玉徹调侃道。
曲绛春神色一恍,“萧兄说笑了说笑了。”
沈玉徹的话让曲绛春冷汗涔涔,谁敢和皇上称兄道弟,他可不敢。
北宫瑛对这话似乎并不在意,“怪不得沈公子能让众多的女子倾心,原来沈公子说话这般有趣。”
三人拂衣坐下,旁边的女子给三人斟上酒,这样的场面也只得站在一旁。
“吕兄倒是会夸赞人,也怪不得惹得方才那两个姑娘为你争执不休。”沈玉徹饮了一口酒道。
方才楼上的喧闹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面前这个男人也非等闲之辈。
北宫瑛道:“没想到沈公子与萧公子是故友,想必也是交情匪浅吧。”
观这沈玉徹对曲绛春的态度以及称呼,一看便知两人是相识已久,且交情颇深,毕竟,这世上知道曲绛春姓萧的人大概也没几个。
“是啊,我与萧兄是在京城之时认识的。”沈玉徹意味深长望了一眼旁边的曲绛春。
“因何缘故?”北宫瑛此时不禁十分好奇。
曲绛春却出言阻拦,“只是性情相和,气味相投罢了,偶然认识的。”
沈玉徹此时脸色倒是有了几分茫然,随后开怀笑道:“若是吕兄想知道,便在这秀州多留一阵子。”
此时,一个士兵模样装扮的人突然出现,看到曲绛春和北宫瑛在,迟疑了几分,便在沈玉徹旁边耳语了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北宫瑛脸上的疑惑之色渐渐开明,曲绛春看着北宫瑛似有所悟的表情,心中一阵叹息,无奈扶额。
而沈玉徹却依然淡然饮酒,越饮情绪越高涨,于是高声道:“映月在哪里?”
映月听到呼唤,闻之飘然而来,“沈公子唤我何事?”
“自然是陪我饮酒啊!”沈玉徹一把将映月揽入怀中,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这一笑,让映月仿若沉浸在春风桃李处,不觉神魂颠倒。
沈玉徹又看了看巍然不动的曲绛春和北宫瑛,吩咐道:“再叫几个姑娘来陪陪这两位公子。”
北宫瑛和曲绛春神色一惊,同时道:“不用!”
沈玉徹愣了片刻,爽朗笑道:“吕兄且不说,萧兄曾经不是最喜这美酒在手美人在怀吗?”
“明日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况且,人也是会变得嘛。”曲绛春嘴角抽搐了一下,饮了一口酒掩饰这慌乱的眼神。
沈玉徹喝着映月送到嘴边的酒,一手撑着头,一手揽着映月的纤腰,神色颇为享受,“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两位。”
佳人相伴,美酒畅饮,三人谈笑间,便渐渐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