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潜?你有什么事情?”长孙神机色变,波澜不惊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李仪面无表情,暗地则察觉了什么,心中沉吟。
长孙性子平和,很少冷言,愠怒更是罕见,莫非,鬣狗帮一事,与这虞潜有关?
先是长孙神机,后是苏萱儿,照此推断,就是为了这场演武?但想来想去,这演武,奖励有限,为此得罪两大家族,绝非聪明之举。
“也没什么,我有个小小的提议,想和几位商量商量。”虞潜面露微笑,意欲显得和善,不过,他眼细而嘴薄,外加一头血红赤发,微笑时,反而给人一种狮子般择人欲噬之感。
“提议?”苏萱儿最烦这种欲言又止的做派,语气不善,“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还是苏萱儿爽快,不愧女中豪杰……”虞潜翘起拇指,不动声色地奉承一句,“这榜首之位,数来数去,其实,就是我们几人的囊中之物。对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苏萱儿沉默,长孙神机淡漠,燕赵傲然,没人说话,算是默认。
“不过,前三名的奖励,实在寒碜,即使得了,也没什么意思……”虞潜语锋一转,忽然道,“不如,我们自己调配一番?”
“调配?”依旧是苏萱儿,单刀直入,“什么意思?”
“很简单,咱们来个约定,赢者全拿!”虞潜眯着眼睛,指了指高处奖励,“不论谁是榜首,三件奖品,均归其所有。至于第二,第三,对你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有点意思,我同意!”青紫眸子浮现感兴趣的模样,苏萱儿第一个说道。
“我也同意。”长孙神机冷眼看了虞潜一眼,顿一顿,突然询问道,“不过,你说的‘我们’,是指……”
“这还用说么?你,我,苏萱儿,”虞潜倒是愣了一下,点了几个人选,一转头,面有赞许地望向燕赵,“还有嘛,就是这位近日来,名声鹊起的燕赵!”
李仪眨了眨眼,嘴上蠕动一阵,他很想举手说道,其实,这里还有一人。
“不过,我想再增加一个人选……”看来,长孙神机看懂了他的神情。
“谁?荀夜,还是高焕章?”虞潜想起了什么,面带微笑,自以为是地说道,“早听说荀氏与长孙氏关系密切,难道是……”
“不是他们!”长孙神机却不客气,一言打断。
“那……”这回,虞潜是真的不解了。
“他!”修长细嫩的指头,稍稍旋转,指了指李仪。
“他?”虞潜先是一懵,停顿一刹,摇摇头,露出讥讽笑容,“当然,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见,这位小兄弟的本事……”
口提小兄弟,显然,在他的眼里,李仪连名字,也不够资格入他的耳朵。
“既然这样,就我告辞了,恭祝各位,取得榜首……”
达到目的,虞潜信步离开。
“李仪,千万别让我失望。”
苏萱儿如一只骄傲的小鸡,放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李仪摩挲下巴,面露饶有兴致的微笑。
这虞潜,有点问题,若不是心怀目的,何必大费周章,搞得如此复杂?
莫非,那三件宝物之中,暗藏玄机?
“算了,不多想了。”李仪拍了拍脑门,暗道,“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想来也看出了什么。他们应该都是一样的想法——不管他有何阴谋诡计,只要夺得榜首,不就完了?”
没人注意,虞潜背对众人时,眼中凶光暴射,脖颈之间,青筋蠕动。
“啧啧,我还真不适合装好人……”他冷笑了一声,暗道,“算了,为了那件东西,吃点苦头,值得的。”
他低垂脑袋,自家长辈的谆谆教诲,犹然在耳。
“潜儿,那‘轮回裹尸布’,虽外表拙劣,但绝不普通。”
“我查过,其来源,是身兼‘手术先驱’、‘麻沸神针’、‘解剖大师’等诸多封号的圣阶医师——华佗!”
“华佗一生,以穷究血脉本源和生命奥秘为目标,解剖尸体近万!其中大半是人类,狱魔、星种、天使等外域生物有千余,连上古巨龙,都有十数头!可以说,他是最接近生命之源的人!”
“若非他胆大包天,觊觎天启强者的身体隐秘,意欲对‘灵魂歌者’曹操开颅,恐怕达到那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这‘轮回裹尸布’,就是华佗手术台上的裹布,而华佗死时,也是裹此布入棺!十有八九,在这其中,必然暗藏玄机!若能破获,够你受益一生!”
“我也是动用了一点小手段,上下打点,才令此物,作为演武奖品……”
“潜儿,不要令我失望!”
“爷爷,我不止要轮回裹尸布,”虞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将压抑许久的杀机,随这口气吐出,“更要那榜首头名!我虞氏威名,绝不可堕!”
……
星曜塔塔巅,坐落着一座苍青色的魔法长桌,此桌,宛若以苍穹为桌布,异光流转,玄机无止。
长桌短边,是一座空荡荡的巨座,此处,名曰拂晓王座,是府主之位。
而长边两侧,左四右五,九尊花纹古朴的秘银座位,则象征九大长老。
而此时,九个座椅之上,竟陆陆续续,竟坐了三个位置。
这可绝不多见。
法师,尤其上位法师,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因此,其时间宝贵,一般而言,若非闭关冥想,就是在外探险。
而区区一场外府弟子的演武,竟一口气引来三人,可谓阵容豪华。
其中缘由,当然是这一届上,那几名天骄人物。
左二座椅上,是一名枯槁老者,神情恹恹,眼睛浑浊,似乎很难睁开。
从形容举止看,实在看不出,此老,竟是身兼“凤炎操弄者”、“深狱猎手”、“死亡海啸”等称号,位列九大长老前五的顾言。
他的身旁,一名女子娉婷而立,身姿妖娆,尤其沉甸甸的玉峰,高不可攀。
不消多说,如此胸怀伟岸,自是顾嫣然。
“这一届的几人,当真如此出众?连叔叔你,也是动心了?我可记得清楚,当年我入门之时,叔叔你并未前来……”
顾嫣然半是好奇,半是撒娇,也只有在叔父身边,她才会蜕去冰冷外壳,恢复少女的本真。
“你啊你……”顾言并不多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当时情形,他作为至亲,自然是要避嫌的,怎能前往?
“顾长老,我跟你说过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对面,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破空而来,“无论身份血脉,抑或禀赋修为,我儿子和你侄女,都是天生良配……”
“尤长老,****之事,需你情我愿,”顾言闻言,眉头微皱,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自然是得问问我侄女的意见。”
“那,顾侄女的意思是?”
顾言已有不耐之意,对面姓尤之人,却很没眼力劲,不依不饶的。
“我?我记得,他好像比我大了十岁?”顾嫣然也有些不高兴了,淡淡说道。
“男子年龄大一些,有什么关系?”对面之人,不以为意。
“可是,大了我十岁,修为,却仅与我堪堪平齐。”顾嫣然巧言倩兮,故作迟疑地说道,“这就有点……我是个小女子,喜欢能让我仰望的男子。
对面沉默一阵,声音,变得冷声冷气。
“希望顾侄女,日后不要后悔……”
“我从不后悔。”顾嫣然一笑,很是嫣然。
一声轻哼,对面的阴影中,显露身形,其声沙哑如男子,却是个恶形恶状的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