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梦中呼喊的名字,就是他?细雪凄迷,行路迟迟,不远处的帐篷就仿佛是一个坟墓,她一步一步走近帐子,仿佛要将自己埋葬,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奢想。
还记得逃出的那个夜晚,在舅舅的别馆里,月色清凉,也是一个飘雪的夜晚,她无法安眠,推开窗,白衫黑发的他,正在对面的窗子里,弹奏着一支曲子,音韵铿锵,仿佛可裂金帛,她听到他在低低唱着:《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霍峻哥,你在想什么?”她轻轻推开他的房门,看着他放下琵琶,双眸温润的看着自己:“翁主,我吵醒你了吗?”细君摇摇头:“哪里还有什么翁主,如果没有你们来救我,现在我现在早已是一堆焦炭了。叫我的名字君儿吧,自从他们去了,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落寞的神色,配上细腻的鼻尖,低垂半敛的长发,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瞬间成熟起来,可是她的双肩过于稚嫩,让人生出无限怜惜……
“可是……”霍峻轻叹了一声,他的身份又岂能奢想过多,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但瞬间恢复了平静:“夜深了,快去歇息吧……”
细君看着他的琵琶,轻轻的抱在怀里:“霍峻,我舅舅也教了你很多曲子吗?为什么刚才那首,我没有听过?”
霍峻看着她抱着琵琶,遮掩住了她大半绝世的容颜,不禁低柔的说:“那是我自己随意弹的曲子,不过不适合女孩子学。”
细君淡淡的挑抹了两根弦,居然将她听到的那一段弹了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那杀伐之声,仿佛金戈铁马都在斗室之中喧腾,但是瞬间,她的手一挥,琵琶声突然止住:“是什么,让你如此起了杀伐之心?”
霍峻惊道:“你读得懂?”
细君轻声道:“琵琶声里,仿佛是中了十面埋伏,想要突围脱险,岂曰无衣,难道哥哥想上战场?”
霍峻的唇角浮起淡然的一笑:“为什么你会如此懂我?匈奴屡次犯边,高祖几乎被困,险些被擒,如今天子登基不久,羽翼未盛不能贸然出击,但是我等大汉子民,岂能坐视蛮夷夺我江山,掳我子民!男儿应志存高远,岂能碌碌无为?”
那些话语,仿佛仍然在细君的耳边,只是流年暗换,她居然还是被找到,还封为江都公主,远嫁乌孙。
今天的霍峻,俨然已经穿上了军服,或许他已经如愿以偿了吧?可是他今天为何而来?难道只是为了替汉帝送来抚慰的物资?还是他在挂念她?他真的如她的心一般吗?
掀开帘子,未等落座,就听见身后一声低低的急唤:“臣霍峻参见公主、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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