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戈大口喘着气,恨恨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帐门外,对上军臣单于的脸,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办?他似乎根本是个无法控制的男人。
一丝不安在于单帐子中涌动,唯有伊稚斜,唇角的笑意更浓。
一路上,军须靡和翁归靡都没有说话。
直到王帐门口,翁归靡突然低声道:“王兄——”
军须靡打算掀帐门的手,停住了。但是他没有回头,背影僵硬在那里。
“如果不珍惜,就放手吧。”翁归靡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军须靡愣在那里,他爱她吗?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问题。他只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越来越左右他的情绪,尤其是刚才,他宁可不顾两国交好,差点想要杀了于单,甚至现在,他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畜生!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要让他知道,染指他的女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是,如果换做别的女人呢?
他会不会顺水送个人情?
任何女人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就算她死,我也不会放手。”说完,军须靡已经掀开了帐门,留下欲言又止的翁归靡。
王兄真的不在意细君吗?
为什么刚刚的一切,他已经从他眼里,看出了前所未有的在乎?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选择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这次的误会,会不会解除呢?翁归靡的脸上,显出了浓浓的担忧,但愿,但愿军须靡会醒悟过来,细君是一个多么值得珍惜的女人!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走到内帐的军须靡,发现四个军医,神色都十分难看的聚在那里,窃窃私语,而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女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军须靡的神色一冷,迅速的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腕,把住她的脉搏,在感受到细微的脉动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只要她活着,一切都好!
抚摸过她尖瘦的下巴,滑腻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可是她怎么会这么瘦?还记得迎亲的那个晚上,自己也这样摸过她的脸蛋,可是那时似乎比现在丰腴得多,眼神迷离的望着这个一动不动的瓷娃娃,军须靡的大手有片刻的停留。
军医都跪在下面,不敢抬头看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来?”冷冷的声音,魔魅般的响起。
四个军医交换了一下眼神,瑟瑟发抖,没敢回答。
“说——”
为首的军医嗫嚅道:“回大王,夫人她——”
没等说完,军须靡的冷眸直刺向那个老军医,仿佛像杀人的利剑,吓得军医顿时噤声了。
殊不知,军须靡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无数的波澜,他低沉的说:“再不说,统统拉出去砍了!”
“大王饶命!”四个军医齐齐磕头,为首的赶紧说:“大王,夫人她的身体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大的疾病,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连续遭遇了流产、鞭笞、伤寒,再加上内心积郁,还服用过一种极伤身体的禁药,已经如风中落叶,现在的昏厥,只是一种自我修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而且——”
军须靡的眼神随着他的描述,慢慢的暗沉下去,他怎么忘了?
在她病中占有她的时候,她有多么娇弱?
在鞭笞她的时候,她该有多痛?
在逼她喝下那碗滑胎药时,她的裙子上,渗出多少鲜血?
她居然还是喝了那种药,自己明明逼她吐出来了啊!无暇再想下去,她刚刚逃出狼窝,又被自己那么残忍的凌虐过……
军须靡的心,没来由的痛起来,军医说什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难道她就会这样睡下去?
“而且什么?”冰寒的声音再度扬起,吓得军医们仿佛听到了地狱的传唤——
军须靡的话音一落,那些医生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原本在嘴边的话也吐不出来,可是军须靡已经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倒霉的,大手已经显出了青筋:“快说!”
“大——大王,我——咳咳——”已经涨红脸的军医,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军须靡一把松开他,目光转向了剩下的那三个,所到之处,杀气毕现。
终于排在第二位的叩头颤抖的说:“夫人,夫人她身体太弱,可能会很难受孕。”
“你说什么?”第二个倒霉的脖子又被捏在军须靡的大掌之中,同样的一副濒临死亡的面容,以及地上的哀求声:“大王,请手下留情,我等说的只是事实啊!”
事实?他们说什么?说细君她很难受孕?意思是她可能再也不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那么,上一个,是不是他们的唯一?军须靡一时愣在那里,突然冷眸扫过那四个军医:“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如果泄露出去,你们四个一个都别想活了!马上去调配药方,尽快让她醒过来!”
“是,大王!”四个人匆匆的跑出去,望着王帐,都猛拍自己的胸口。
“吓死了,刚才我差点被大王捏死!”一个说。
“是啊,刚才大王那杀人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谁叫你说出真相了!”
“对,这件事我们不能和任何人说,万一让第五个人知道右夫人不能怀孕,我们就死定了!”
“对对!”四个人匆匆向帐子走去,要赶快熬出补药来。
一个身影突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
四个人一抬头,居然是左夫人银戈,不知道刚才他们的话有没有被她听到,四个人腿一软:“见过左夫人!”
银戈粲然一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你们刚刚在谈什么啊?说来,给本夫人也听听。”
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没什么。”
银戈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哦,那你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啊?”
“这个——右夫人病了,我们——”一个军医刚出口,就有另一个军医撞了撞他的胳膊,顿时四个人都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好在尴尬很快被银戈打破:“好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四个人逃难似的退下,留下一脸微笑的银戈,刚才的话正巧被来探听消息的她听得毫无遗漏,那个贱人不能生育了?
真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那是不是意味着只有她腹中的孩子,才会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刚刚父亲和哥哥还在商讨,到底要不要对付军须靡,看来暂时可以放下这个计划了!
银戈转身向匈奴王帐中走去。
军须靡握着细君冰凉的右手,那么柔滑无骨,却可以弹出那么铿锵的曲子,想到她敛下峨眉,轻轻弹唱的样子,军须靡的心没来由一动,噗通噗通的剧烈跳了起来。
细细的抚摸过她的小腹,眼神闪过一丝黯淡,这里,有过他们第一个孩子。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他会留下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吗?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打开她的衣襟,里面伤痕累累,有他唇齿留下的咬痕,还有……
她的体温在升高,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你才会醒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