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这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看着他的时候还是一如往昔那边澄澈明亮，可是彼此的心境却再不似从前。
那个时候，她看着他，一脸的委屈倔强，却让他心疼得想哭。
而如今，她还是那样看着他，只是娇柔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对他依赖才会表现出来的委屈，更没有了让他心疼的倔强，有的只是疏离和冷漠。
看一眼，都能让他感觉到千疮百孔的疼。
他刚一开口，千乘便客套的拒绝了他假意的慈悲，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陌生人一般，“谢谢你来看我！”
“对不起……”叶崇熙看着她，心疼得有些难受。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千乘挑挑眉，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好像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莫名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淡然，“以前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能原谅，现在也一样。”
因为不重要也不在乎，所以不恨也不执着，更不用谈及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不……不一样……”抬眸，他内疚而自责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我，恐怕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隐隐的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千乘猛地抬起头来，心底缠绕的迷茫雾境，仿佛被一束光照亮了方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你我才变成这个样子？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见她一脸急迫的样子，叶崇熙却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解释了。
说出来她恐怕会更恨他吧？！从他们认识开始，他便知道苏老爹是她唯一的亲人，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感情能比得上他们之间的牵绊。
如果她知道，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说啊！”见他杵在一旁不说话，千乘顿时急了，坐直身迫不及待的催促着，“你别告诉我，我车祸跟你有关系！”
“是方雅菲……”他自责的拧起眉，在看到她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身体里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胸口跳动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原来……”千乘苦笑了声，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因为之前她跟叶崇熙的绯闻闹到了报纸上，方雅菲当街找她理论一番，那个时候怕是早就怀恨在心了吧？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恨她恨到做出这种残忍又狠毒的事情来，甚至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乘乘，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这一次，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收起脸上最后一丝慈悲，千乘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叶崇熙，方雅菲做的那些事情你要么给我个交代，要么把人交给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她动我可以，可是她不该伤到我爸，任何一个伤害我爸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我不求你原谅，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千乘便开口打断了他，“不用再说了！这起车祸司机已经死亡，方雅菲逃脱不了法律责任，如果你护着她，别怪我跟你撕破脸皮！”
“不会！这一次我不会护着她，她伤了你，我也不会放过她！”叶崇熙急急的看着她，像是要证明自己自己没有说谎，又像是要跟她保证一般，可惜迎来的却是她的冷脸。
别开头，千乘不再看他一眼，生怕自己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来，压着心底的怒火，冷声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乘乘……”叶崇熙无奈的看着她，虽然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心底的愧疚。
轻叹了口气，他不舍的看着她，一刻都不愿意放过，压抑着心底的疼，笑得一脸苦涩，“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别开头，他忍着眼眶里的酸涩，转身离开了病房。
坐在病床上，千乘看着窗外灰蓝的天空，平静的脸上看不到多少表情，可她却莫名的有些想哭。
刚坐上车子，叶崇熙便接到湖馨苑那边家政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是方雅菲今天又没有吃一点东西。
叶崇熙戏谑的冷笑了声，想起刚刚自己在病房里说过的话，吩咐了家政阿姨一声后，启动车子驶往湖馨苑。
有些事，总该有个了解，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意再见那个恶毒的女人一面，他都还是要亲自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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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飘窗上，方雅菲看着玻璃窗外头的世界，这里是个刚开发没多久的小区，住进来的人并不多，二十层的高楼只能看到外头的假山花园和周遭密集的楼层，还有抬头便能看到的天空。
打从她醒过来后知道叶崇熙对她做过的事情，哭过闹过也知道自己被软禁了，可纵然是这样，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做过手术的身子整个小腹都在疼，刺骨的疼却怎么都抵不过心死的疼。
一起长大那么多年，叶崇熙在她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温柔清雅，对女人不是宠溺纵容就是温柔呵护，她从来不知道，温柔到极致的时候，还会有狠毒到极端的一面。
因为苏千乘，他残忍的剥夺了她做妈妈的权利，在她心上蒙上了一辈子都撇不去的阴影，也斩断了她对他最后一丝幻想。
这样的叶崇熙和她一样，都疯了！
听到外头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看着站在玄关上的身影，别开头继续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这是他第一次来看她，把她锁在这种地方，当犯人一样囚禁起来，他还能屈尊降贵的来看她，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支走了家政阿姨，叶崇熙关上门，转身坐入客厅的沙发里。
这里的一切摆设布置都是临时为她准备的，简单而简陋，家具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子油漆的味道。
挑挑眉，叶崇熙戏谑的开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痛不欲生或是恨不得我死的感觉？”
目视前方，叶崇熙看着沙发组正中的背景墙，简单的设计和装潢，看着却不碍眼。
“叶崇熙，你会遭报应的！”闻言，方雅菲转过头，心如死灰的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恨这个男人了。
“是吗？”冷笑了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戏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你说的没错，因为你，我现在就已经遭报应了！”
“我突然很想看看苏千乘恨死了你，你是一副什么样子！爱而不得，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你所愿，你现在看到了！只不过，我比你好的是，我还有机会，而你，什么都没有了！”
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叶崇熙戏谑的冷笑了声，清冷的俊脸上阴霾弥漫，还有隐忍可见的森冷：“这里的生活比监狱里好过，不过我也说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等你伤好了，就送你到精神病院住着，你觉得如何？”
“……”方雅菲猛地转过头，死灰一般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怨恨，对上他恶魔一半带笑的眸子，她恍惚觉得缝合的伤口上有滋滋的疼了起来。
因为他的残忍，她也对自己残忍至极，身上越是疼脸上越是笑得肆意，“这就是你能想的出来的折磨我的办法吗？”
“或者给你弄点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每天受那玩意儿操控，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觉得哪样比较适合你？”
“叶崇熙，你够狠！”抓着衣角的手青筋泛起，他的残忍毒辣，她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
“狠吗？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解恨呢？”站起身，他懒懒的扣了扣外套的扣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给你做选择，想好了让门口的守卫告诉我，我会如你所愿的！”
顿了顿，他总算转过头看着他，俊脸上的笑容温柔而邪肆，“如果你想死，我也是可以成全你的，不过我不想脏了我的手，让你死太过容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这样比较痛快！”
“哈哈……”方雅菲突然癫狂的大声笑了起来，看着叶崇熙的眼神没有了怨毒也没有了恨，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笑到双眼哭出最后的眼泪。
不再看她一眼，他转身出了套房，朝着门口守卫的两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离开。
偌大而安静的客厅里，方雅菲笑到最后歇斯底里的再也笑不出来，她看着外头的世界，那儿仿佛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她往里头吸了进去。
原本只是用来临时居住的房子并没有安装防盗网，她倏地站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外头的世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底的黑色渐渐盛开，她几乎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光亮。
她冷笑了声，张开双手踏上了那最后一个自己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她宁愿死，都不会让他痛快！
有多爱就有多恨，只是这一刻，她再也不恨了。
从电梯出来，叶崇熙正准备上车，后头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大的声响，沉闷的砸在耳膜上。
准备打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暗沉的眸底仅剩的最后一丝亮光渐渐湮灭，仅仅只是停留了片刻，他便收起脸上的情绪，转身坐进车子里。
拿出手机，他给守候在门口的人拨了电话过去，让他们善后后便挂断了电话，绝情的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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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新闻上报道的消息，林澈愣了愣，拿着平板电脑快步出了秘书室，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后，快步走到办公桌前。
“总裁，你看看……”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林澈拧眉看着他，这样的结局怕是他们都没想到的吧！
看着屏幕上头的报道，凌御行挑挑眉，抬眸看了林澈一眼，“你相信她是失足坠楼吗？”
一个女人会选择以死亡的方式结束一切，要么是心死了生无可恋，要么就是被逼死的。
而这两种可能，他相信方雅菲死之前恐怕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只是即便是让她生不如死，他都觉得不够解恨！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逼到死亡的绝境，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是没机会感同身受了，只不过叶崇熙有这个能耐把人逼到死，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应该不是吧……”停了下，林澈不由得纠正道：“有可能是被叶崇熙逼死了……”
凌御行冷笑了声，抬手把平板电脑递回给他，“一死百了，便宜她了！”
淡淡的收回视线，凌御行抬手把办公桌上审阅好的文件夹合上，递给林澈，“轩辕集团的股价这两天都跌停了，几个股东都在抛售手里的股份，你的速度也要加快了，晚了恐怕就有人先下手了。”
“是，属下明白！”提到这事，林澈猛地想了起来，“之前沈三少那边发了个邮件过来，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过来，是他之前收购的轩辕集团的一部分股份，说是给总裁您锦上添花。属下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您等会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到时候再跟沈少那边说一声，签个字就行了。”
凌御行点点头，忍不住轻笑了声，“他这会儿送这些东西过来确实是锦上添花，不过我想他不可能是无条件的把这些东西送我吧？！”
“额……”林澈抬起头，轻咳了声，“他说这是送给他未来的干儿子的礼物。”
意思很明显了，某人想要抢占先机，抢个干爹当当！
只不过他儿子都还没有他就打着这个主意了，真的是……
凌御行一脸黑线，想起薇薇安，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我知道了，等会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好的，那属下就先去忙了！”从boss脸上那莫测高深的笑容里，林澈多少也读懂了什么，轻笑着转身出了办公室。
打开邮箱，他看了眼上头的股份转让协议，看着上头的数据，按着轩辕集团现在的身价，估摸着这些股份值多少钱。
七位数的股票买一个干爹当，沈墨言最近是不是闲钱太多了？！
转过座椅，凌御行拿过办公桌上的手机，调出号码给沈墨言拨了过去，落地窗外，夕阳西下，亮红色的光染红了大半片天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确实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电话刚一接通，他便忍不住开口，“怎么，最近闲钱多吗？八百万买个干爹当，而且还是插队来的！”
那头的人似乎是伸了个懒腰，懒懒的回了句：“北京那边的公司开始上轨道了，这边的几个项目小赚了一笔，趁着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先排队。”
“你这个问题考虑得太早了，不，应该说是没经过脑子就跑过来排队的。”单手插兜，凌御行看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繁华都市，睥睨天下的气势非一般人可比。
“真要有那么多闲钱，不如带薇薇安好好出去玩玩，干爹这种事你就别掺和了！”
“为什么？！”沈墨言一时没想明白，原本是想着让凌御行的儿子喊他干爹，回头跟他争宠什么的，看某人跳脚的样子应该会很有趣，丝毫没有顾虑到薇薇安的问题。
“我儿子就是薇薇安的弟弟，你是要让我儿子喊薇薇安姐姐好还是干娘好？或者说，你想当干爹不想当姐夫了？！”
“……”这么个辈分问题呗凌御行拿出来当挡箭牌果真是当得毫无破绽，沈墨言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你要选干爹还是姐夫啊？”
“后者……”沈墨言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直接回答，心里头一个劲的懊恼自己没脑子的行为。
“行，你自己选的，我可没逼你！协议我看了，回头见面再说吧！”
挂断电话，凌御行看了看上头的时间，距离下班不到半个小时，他转身拿过办公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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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报纸上头报道的关于叶氏集团员工失足坠楼的消息，屏幕的左上角贴着一张员工证的证件照片。
千乘坐在病床上，在看到这则报道的时候，微微愣了下，继而大脑有片刻的停止，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
距离叶崇熙离开病房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她压根不信方雅菲失足坠楼！
虽然叶崇熙答应了会给她一个交代，可是这样的结局，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方雅菲死了……不管是失足坠楼还是自杀都好，这样的结局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此时此刻，她感觉不到一丝的兴奋或是解恨。
很多时候，死亡往往不可能解决很多的问题，并非是她太过善良或是交情，而是一死百了，很多东西都会被死亡两个字抹灭得一干二净。
她要的不是她这样果断利落的解决方式，而是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不用承受痛苦，也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死亡是什么感觉她体会不到，可是她却体会过比死亡还要难受的恐惧和担忧，被延长了的折磨和疼痛，比死亡更难受。
看着液晶屏幕上的新闻，卓潇潇似乎有些意外，“这不是跟在江贱人身边的方雅菲么？她怎么失足坠楼死了？”
千乘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胸口堵着一股子闷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虽然方雅菲罪有应得，可她还是觉得难受。
她已经想不出来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论是方雅菲也好，叶崇熙也好，他们都很努力的想要挽回什么，可是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凌御行刚踏进病房便看到电视上播报的新闻，转头看了眼病床上神情怔忪的凌太太，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走上前，俊脸上也随之覆上了淡淡的笑容，“怎么样，今天下午都做什么了？”
看着提前过来的男人，千乘苦涩的笑了笑，莫名的感到有些疲倦，在他坐到床边的时候，倾过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卓潇潇看了他们俩一眼，僵着笑脸站起身，灰溜溜的出了病房，不当免费电灯泡。
伸过手，凌御行把她搂到怀里，轻抚着她的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也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方雅菲的事情想必他也已经知道了，既然他没告诉她这次车祸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
人都已经死了，一死百了，这次的事也就当是随着人死而平息下去吧！
怀着仇恨而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也不想背负哪些包袱。
“嗯，那先休息，爸呢，去看过他了吗？”
“刚刚睡着了，我就回来了，晚点醒了护士会过来通知我。”
“好，那你休息一下，晚点我们过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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