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燕缓缓起身，然后看着云林，“云林哥，你不怕吗？”
“怕什么？你刚才不说了吗，这坟山里都是村里的先人。”云林拉着季青燕的手。
“如果你真能看见，却不敢告诉人，你不是一直承担着害怕吗。如果你并不能看见，为何供物突然不见，你一点也不害怕？”
他问出来了。上次他就疑惑了，燕儿不像弟妹们，一点激动情绪都没有，当时本没在意，结果她后来说能看见，还问他信吗。
她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就算是说笑，哪个闺女敢在坟山上就说这种事情？后来他也想过，燕儿经历了爹娘双故，性格变得坚强勇敢，或许真是胆大许多。
可是一次或许不会在意，如今供物又不见了，她就算不害怕，都不疑惑一下？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般，视若无睹在那儿说着话。
“云林哥，我是能看见，但他们显不了身，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大家都在吃着，包括上边的祖爷、太祖爷他们。太祖奶奶还在和祖奶奶争龙虾吃呢。”
季青燕被云林说得突然脑子一热，忍不住就说了起来。她不害怕，她是憋得够久了。
季家坟前，就看云林哥是不是怕她。
“……”云林满脸惊愕，头有些僵硬地转向坟前，眼睛用力瞪着也看不清丝毫，也好半天没有作声。
“燕儿，不能让他看见吗？”季家祖爷忍不住好奇地道。这丫头能耐，能让人随便托梦，还能把供物变成阴间之物，那让人看到阴间之物也容易吧。
“我到想让他看见呀，可看见的后果我担不起呀。”季青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便往一旁瞄去一眼。
“燕儿，天晚了，赶紧带云林回去吧，就说你刚才是故意吓他的，不要当真。”袁氏也顺着瞄去一眼，不由叹息。
大家顿时明白，不能让云林看见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真正的季青燕在这里。虽说两个现在也不像了，可云林见过小时候的季青燕，一见自然能发现问题。
若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真正季青燕，不是真正季家二房长女，他会如何？
这个结果确实赌不起。
“燕儿，让我看见吧，我有点相信上回你说的话了，我想看你和娘说话。”云林听见季青燕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显然不是在和他说话，震惊之后心底竟涌起一丝雀跃。
从奇怪到不敢置信，从不以为然到心里疑惑，从吃惊到期待，无数复杂情绪让他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念头。
若她真能看见，他也想要看见，想要和她经历同样的事情，陪她一起面对这个看见。
“那我们走吧，去娘那里。”季青燕立刻顺势开口。
她又蹲下去把空碗收进篮子里。才想起来香烛还没点、纸钱也没烧，顾着说话又扯到看见的问题，竟是把正事忘了。
“云林哥，快把香烛点起来。”季青燕回头看着云林，火折子在他手上。
云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蹲下点香烧，两人一起把纸钱烧了起来，只是他却有些心事重重地。
“云林哥，就这样不好吗？看见阴间之物，会让人很辛苦，你根本不确定什么时候就有什么在眼前经过。”季青燕见他这样不由纠结。
“我不知道你经历着怎样的日子，我不想你独自面对这份害怕，若我也能看见，起码我能知道怎么保护你。”
云林露出沮丧的表情，喃喃道：“本来我都没多想，昨夜那火来得奇怪，就像端午那天桃花天神现身一般，可称神迹。”
“可是昨夜那火仿佛不想伤害我，见我打它立刻就离开了。我看着它飞远时心里很吃惊，昨晚我一直在想怎么回事。”
“今天一早你家厨房外面又多了两盆田螺和龙虾，这田里的东西现在我都捉不来这么多，它们是怎么出现在家中水盆里的？”
“还有我娘死了十年，却突然能托梦回来了，而且是跟你爹娘同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不见，也没办法问，等下次我娘托梦又不知何时。”
“有时半夜醒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还有一些事情……”云林说着有些感伤，让季青燕诧异。
“现在再看，若你真的能看见，若你爹娘真的有回村子去，那么田里半夜被犁完的事也就能解释了。还有能引鱼的面团……”
“燕儿，在你爹娘坟前，就不能好好告诉我吗？”云林也不知道怎么了，话匣子打开就有些执着。
“云林哥，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路上再说好不好？”季青燕低头烧着纸钱，迅速烧完之后立刻拉着云林起身。
“……”云林以为她没有听自己说话，有些伤心，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好，我们回去。”
“咦？云林哥你看天上！”季青燕突然面露惊讶朝天空望去，云林便扭头看过去。
季青燕却立刻收回目光双手捏诀，在云林什么也没看见诧异地收回目光时，三道金光同时弹向他。
一道在眉心、一道在山根、一道在心口。
云林突然回神感觉身体有点异样，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缓了缓才诧异道：“刚才是不是有金光？”
“是烧纸钱的光啦，你今天是怎么了哦，情绪一直很奇怪。”季青燕却白了他一眼，将两只篮子叠了起来塞到他手中，不满地说道。
“哦，我也不知道，刚才见你一点也不惊讶东西在眼前不见，就忍不住想要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也魔怔了，就算你能看见，你又如何能让我看见呢，你又不是神仙。”云林笑了笑，伸手拉着季青燕的手转身，“走吧。”
“……云林哥，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其实看不见……我只是，自娘死后那天开始，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只是不怕鬼怪之事，也就没什么惊讶的了。”季青燕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撩拨云林哥了，这样让他想太多可不好。
“上回和这次，都是一时兴起，想说我不怕鬼，看你怕不怕，就忍不住说了那样的话，是我没分寸，让你想多了，对不起。”
季青燕一边瞪着路边嘲笑她的鬼们，一边诚恳道歉，只不过是为了要保密而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