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落纷纷。客行故里,泪流行行。
今年的清明,玉清竹依旧没有回到曾经玉家庄的所在地。曾经玉家庄灭门后,那块地也被武林人士买了去,直到前几年地契才回到玉清竹的手里。
故地虽在,但故人皆散。玉清竹不知回去的意义何在,去哀悼缅怀么?
他目光微滞,看着窗外的烟雨朦胧,心情也低落了起来。静儿依旧执迷不悟,前些年还在各种找事,最后被他遣送到漠北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也远去了。
即便是知道,所谓的血缘至亲,对自己也不过是如此残忍,毫无感情,却还是觉得生活里少了些什么。明明安慰着自己,已经有九儿陪他了,九儿才是他最亲密的亲人...
可为什么还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呢?
远处,忽而有一人撑伞而来,玉清竹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凤羽落,心里是越发的过意不去了。
思虑的这会儿功夫,凤羽落已放下了伞,进了屋子里。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倒春寒厉害的紧,雨这般大,怎么也不关上门,若是着凉了...”
凤羽落的话没说完,就被玉清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像是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凤羽落向来敏锐,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出玉清竹情绪上的不对劲儿。“清竹?”她试探着的开口。
“嗯。”玉清竹的声音闷闷的。
“清明了...”凤羽落的声音顿了顿,“你又,想起玉家庄了么?”
果然,什么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玉清竹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一直如此透彻。”
凤羽落骄傲的仰起头,“那是当然啦。”她话锋一转,“玉灵静在漠北已经遇见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啦,说是已经在筹备婚事了。刚才刚到的信,我得了消息就过来你这边了,我想,你一定会开心的。”说着,她退出了玉清竹的怀抱,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稳妥的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玉清竹指尖微颤,信封上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哥哥,嫂嫂亲启。”
“初提笔,心中一直是担忧着的,怕你们拿到信便会扔掉,但我想着,有些事,总是要告诉你们的。过往种种,皆因我而起,在这里与你们道一句对不起,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求心安。”
“来到漠北,终究是人生地不熟,日子过得很艰辛,但也正因此,我才遇见了那个真正对的人。他待我极好,常伴我左右,事事也总为我着想。近来,见过了他的父母,一切都很顺利,很快我们应该就要大婚了。”
“大婚之日,如若哥哥嫂嫂能亲临,静儿再荣幸不过。以上话语,皆出自肺腑。静儿亲笔。”
玉清竹的眼眶微红,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怎么的。“一切都好,都很好。”他低声呢喃道。
凤羽落忍俊不禁,抬手擦了擦玉清竹眼角的泪,“这是件好事,哭什么?”
“你看错了。”玉清竹面不改色的抹了把脸,假装出了一副高冷的样子。
“好好好,我看错了,那么咱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去漠北了?”凤羽落无奈,有时候清竹也是小孩子气一番,甚是可爱。
“要去你去!”
玉清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跟着凤羽落乖乖的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便启程去了漠北。去漠北的路很远,两人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在玉灵静大婚前夕抵达了她所住的府邸。
他们到的时候,玉灵静正在试着她的嫁衣,火红的颜色,衬得她比以往要柔媚许多。逆着阳光,她看清了远处相携而来两人的模样。
“哥哥,嫂嫂!”她不管不顾,穿着嫁衣就冲出了门口。
玉清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竟是半天没个回应。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凤羽落,干干脆脆应了玉灵静的呼唤,似是从前的隔阂未存在过一般。
凤羽落抬手戳了戳玉清竹的腰,“叫你呢,答应啊。”
玉清竹缓过神来,十分不自然的别开了眼,淡淡的应了一句,“嗯。”
玉灵静浅浅一笑,倒也不在意,挽着凤羽落的手,便将二人带进了屋里。“我左盼右盼,终究还是等来了你们。哥哥到底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娘家人了...”她顿了顿,眼神中带了几分歉意,“我以为你们不会来的。”
凤羽落抿唇一笑,调侃道,“还未出嫁,便已经称上娘家人了?”
玉灵静脸颊微红,“嫂嫂莫要打趣我了。”
“同你哥哥好好说些话吧,我在门外等你们。”凤羽落选择给玉灵静一个机会,她并不担心她会对玉清竹做些什么,况且,玉灵静似乎真的变化很大。说罢,她便径直走出了门。
玉灵静低垂了眼,伸手想要去触碰玉清竹的衣角,却被他敏锐的避开了。“我知道,哥哥是记恨着我的。记恨着我害了你娘亲,也记恨着我在摄政王府的所作所为,还记恨着我对凤羽落的百般加害。”
“嗯,你知道就好。”玉清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来到漠北,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玉灵静轻笑了一声,眼眸里情深似海,“哥哥能来,静儿很知足,不求哥哥原谅,这样已经很好了。”
玉清竹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还在恨吗?好像没有,自打归隐之后,他似乎也看淡了一切。可又原谅了吗?好像也没有。
“哥哥,明天静儿就要嫁人啦。”玉灵静的目光有些放空,“静儿能得到她唯一的哥哥的祝福吗?”
玉清竹抿了抿唇,“祝你幸福,一切安好。”
玉灵静的心情忽的轻松了下来,仿佛身上的重担都卸去了一般,“谢谢你,哥哥。”
她又欲开口,却见一个男子不顾小厮的阻拦,冲进了屋子,足足围着她转了好几圈,“静儿,你没受伤吧?”
玉灵静目光柔软了几分,“没有,巴裘,你过虑了,这是我的哥哥,玉清竹。”
巴裘嘿嘿笑了两声,抓住了玉清竹的手,激动的握了握,“大舅子你好哇。”
玉清竹一时竟觉得也放松了下来,他回过头,门外那一道身影,正安静的注视着他,见他看过来,比了个口型,“放下吧。”
那便放下吧。玉清竹舒了一口气,“你好,请照顾好我的妹妹。”他用力回握了巴裘的手。
“那是自然,静儿是我这辈子都会永远喜欢的人。”巴裘看起来憨憨的,倒是极老实的。
“也好。”玉清竹的唇角微弯。
第二天的婚事,十分顺利,玉灵静正式嫁作了巴裘,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们未来的生活,将会是无限美好。
至于婚事一结束就离开了的凤羽落和玉清竹,他们的一切过往未来,都将永恒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