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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灭门

负伤回家的柴敬水,孤身一人,他明白丢了这单镖,不仅经营了十几年的万安镖局会被查封,而且这整个家族恐怕都会就此衰落了。先是失去独子,接着又丢了镖,真是祸不单行。

柴敬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连锁的房门前。他刚刚要敲门,门却先打开了,屋内的连锁一看是老爷,身上满是血迹,顿时心惊肉跳,连忙扶着老爷进屋,说道:“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会这样?”

“先不要管这些,连锁,我有重要的事儿和你说……咳咳……”柴敬水坐在床上,表情严肃地看着连锁,“连锁,今晚你就赶紧离开……”柴敬水话还没有说完,连锁就着急地问道:“为什么?老爷,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儿啊!”

柴敬水把手放到连锁的肩上,说道:“你很好,很好,不是你的事儿,我今天,咱们万安镖局护送朝廷的那批药,唉,被劫了……王八蛋,就是范星云和南宫无联手干的……”说到这里,柴敬水把拳头重重地砸在床上。

连锁怒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报官!”

柴敬水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没用的,没有用的,听我说,连锁……”柴敬水握住连锁的手,诚恳地说道:“连锁,一定要把灵儿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还活着……唉,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他吧……”

“老爷!那快逃啊,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啊!”

“又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逃走被抓住,恐怕就要株连九族了,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去做得,连锁,算是我求你了……”

连锁诚惶诚恐地说道:“老爷,何出此言,我一定会做到,老爷您放心好了!”说完,连锁就跪下,含泪给柴敬水磕了三个头。柴敬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锦囊,交到连锁手上。

“老爷……这是……”连锁问道。

柴敬水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能把灵儿找到,你就把这个锦囊给他,如果找不到的话,连锁,你就拆开看吧……走吧,连锁,快点离开,时间不多了,从账房领二百两银子,我恐怕这一劫是躲不过了,走吧……”依照柴敬水的吩咐,连锁含泪离开了柴家,带着不舍,踏上了寻找柴灵儿下落的旅途。

几天后,该来的总是要来,柴敬水和夫人正襟危坐在大堂内,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开道的声音,显是什么官员来到门外。下人一怔之下,只见柴敬水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和夫人一起,匆匆从内堂奔出。

此时,一名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柴敬水听旨。”

柴敬水竟是镇定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草民柴敬水听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士林省将军奏知,无顺庶民柴敬水,其万安镖局前日押运贡药,护送不力,致使失镖,朝野震怒,罪大恶极,押入监狱,择日宣判,资产充公,钦此。”

柴敬水含着泪又磕头道:“庶民柴敬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迟迟不接官员手中的黄绢。

那官员趾高气扬道:“接旨吧,柴敬水,别让我们等急了。”柴敬水表情复杂地看着头顶的黄绢,双手颤抖地抬了起来,接过了官员手中的黄绢。

柴家那扇大大的黑漆门被贴上了封条,柴家堡被封了,里面所有的财产都被充了公,院子的主人被投进了监狱,判了个秋后问斩,他并不孤单,与他一同共赴黄泉的除了夫人安欣外,还有他的师弟范星云以及门下弟子。

范星云以及门下弟子的结果也是秋后问斩,因为他们劫镖的行径被发现了,而抢劫的货物也在其凌云派内被被找到,范星云这才明白,他被那只老狐狸南宫无给坑了,现在他在狱中痛骂南宫无,可是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晚了。

自从连锁从柴家堡出来,他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少爷,不论是死是活,定要把灵儿找出来。很快他就听闻柴敬水一家被投进监狱的消息,知道凶多吉少,而且连失踪的柴灵儿也未能幸免,朝廷发出告示通缉,真是一条活络都不给留。

连锁自知力量卑微,要去劫狱,不仅无法救出老爷,反而会把自己给折进去。连锁在心中一直告诉自己,要找到灵儿,一定要坚强的活着。

浑河依旧是奔腾不息地流淌着,连锁沿着河岸一路寻找,为了更快找到少主的下落,连锁他雇了一条船。船到中流,浑河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连锁心中,也是思如浪涛。

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收网,小子,不然鱼儿可要跑了!”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颇有功夫。连锁抬起头来,只见两艘江船,停泊在江中。

凝目瞧时,见前面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大声呼喊着,舱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双手迅速地往回拉着网。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位赤裸着上身的渔夫,正准备跳入水中捕鱼。

连锁不不太在意,就想直接过去,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到小舟上那男孩子的时候,突然呆住了,那个男孩不是柴灵儿又能是谁呢?连锁连忙说道:“船夫,船夫,快,靠近那只船,快些!”连锁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终于发现了少主人柴灵儿。

两船还没有完全靠拢,连锁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过去,抱住那个男孩,定睛细看,正是柴灵儿是也。那虬髯大汉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连锁抹去眼角灿出的泪水,看着那汉子说道:“这孩子是我家少主人,是你救得他吧,非常感谢……”正当连锁要掏出银两以示感谢的时候,柴灵儿却开口疑惑地问道:“你是谁?”然后跑到那汉子身旁,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像是非常害怕。

柴灵儿会有这样的反应,连锁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难道是自己认错人了?不会啊,这就是自己的少主人。

这时,那汉子平静地看着连锁,说道:“你跟我到船舱里来,我告诉你详情。大娃,二娃,你们好好看着网。”这名大汉撩开门帘,领着连锁进去。

舱内布置颇为简陋,一张低矮的方桌倒是颇为醒目,汉子和连锁就盘着腿对面而坐。那汉子未等连锁开口,就先说道:“这位兄弟,你叫我卫子就好,那孩子是几天前我从河中救上来的,看到他时,他的头流着血,很有可能是碰着礁石了,当他苏醒过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失忆了。”

了解了情况后,连锁心情颇为复杂,一喜一悲,喜的是找到了少爷,还是活的,感到悲痛地是少爷受伤,从而失忆了,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找到了。连锁说道:“我可以把这孩子带走吗?”

卫子笑道:“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养了他这么多天……”卫子这么说,连锁自然明白他话中是什么意思,从兜内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算是对卫子的酬谢。卫子看到桌上的银子,双眼立刻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呼吸急促,连忙把这十两银子,抓在手中,生怕它们跑了一般。

“我现在可以把那孩子带走了吧?”连锁说道。

“好好,带走吧,嘿嘿,带走吧……”卫子高兴地说着,他双眼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就又说,“你要是再出五两,外面那水灵灵的女孩你也可以带走!”

连锁惊讶道:“那孩子不是你女儿吗?”

卫子狞笑道:“怎么可能,那孩子也是我救的。我卫子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可养活不了这两孩子,正愁该怎么安置他们,你就来了,一句话,你买是不买,不买的话我就卖到青楼去了。”

瞧那船外的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听到要把自己卖给青楼,坐着只是垂泪。连锁见她楚楚可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道:“我姓范,名叫范嫣然。”连锁心想:“这女孩,取的名字倒好。”

问道:“你家住在哪里?家中还有谁?我会叫船老大送你回家去。”

范嫣然垂泪道:“我爹爹是范……是卖武的,七天前被人杀了,再没……再没别的人了,只能乞讨为生……”范嫣然是范星云的女儿,他父亲知道事发,所以连夜让女儿逃跑,范嫣然也知道其中的关键,而且她也正在被通缉,如果说出家世,恐怕就有牢狱之灾,所以才吞吞吐吐,闪烁其词。

连锁嗯了一声,心想:“她这可是家破人亡了,小小女孩,如何安置她才好?”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连锁说道:“行,五两就五两,给!”连锁又从兜内掏出五两银子,抛给笑嘻嘻的卫子。卫子自是兴高采烈地接过,一接过银子,卫子笑道:“都带走吧,这两个孩子就都是你的了。”

连锁拉着柴灵儿和范嫣然离开了卫子的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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