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已经熄灭,四周又归于黑暗。我的发髻散落,在浓浓夜色中遮挡住面容。
咒术很彻底,空气中连一丝烧焦的气味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大火从未存在。我脸上火辣辣的,大概是被火烤的吧。
我依旧笑着骗自己。
一股血腥味淡淡散开。
“师兄……”我咽了一下口水,忽略嘴中的铁锈味:“师父还有话——”我笑着,脸上一股热流冲刷着两颊:“师父说,四月百花齐放之时,也该是师兄姻缘线成之时。到那时,无论他是否在世,你们……你们都要把婚礼办下去。”咽下最后一字,我把剩下的话藏在心里。
师父还说,我与师兄本就不可能。这又要我怎么说得出来。
我跪坐着,双手撑着地,沉默良久后没听到任何声音。身旁的温度仍在,我知道大师兄还没离开。
眼前一阵发晕,随即便是无数金星闪烁,我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口血。这口血吐出来,心中的郁结反而松了一些,我咳了一下,血丝从口角流下抬手一抹又冷冷开口:“嗬……我本想用师父的死来让你守孝,可是他竟然会这样安排。”
“别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明天五师叔会为师父招魂,如果强硬要招魂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干一次今晚的事——”
眼前一黑,我忘记了往下要编什么谎言。
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
我躺在隔壁厢房的床榻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素白孝衣,床边还趴着一个人,毫无避讳地一身朱红色外袍迤逦,银发流泻如瀑。
“花婆婆……”
临走的时候看到花婆婆对神使颇感兴趣,便留下了花婆婆与流师兄和辉师兄二人同路处理此次事件的尾声,没想到花婆婆竟然也到了这里。
也对,昨晚大师兄发出信号之后,辉师兄和流师兄二人应该还没有回山门,正好直接赶到此处。
花婆婆抬起头来懵懂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算是睡醒:“哎呀,丫头你醒了,怎么样,还好吗?”
我扯了扯嘴角:“多谢花婆婆挂怀,我没事。”然后起身问到:“可见到了大师兄?”
花婆婆莞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着他。为了你师父做了这么多,甚至把他推远,值得吗?”
我突然怔住:“花婆婆……你的意思是,你都知道?”
花婆婆宠溺地笑笑:“傻丫头。”
我的泪突然落下,她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背:“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做的很好,只是未免太委屈自己了。”
“呜……”终于有人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泪水便不要钱地往下落最后还是在花婆婆的嘲笑下收场。
师门中都存每个人的本命符纸,师父的符纸燃烧殆尽,五师叔也已经赶来,遗体不存,大师兄闭口不提发生了什么,只是跪在灵前。
花婆婆说师父还受不得她的礼,所以她就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我独自去找大师兄,然后站在他身后。
“跪下。”大师兄头也不回地开口。
我按照他所说跪下,然后淡淡开口讽刺:“大师兄,你觉得,你包庇我在这里跪下之后,自己还有资格跪在这里吗?”
一瞬间寒芒尽现,大师兄站在我眼前挡住师父的灵位,凌霜剑横在我的脖颈上。
我毫不在意:“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大仇得报……可是”我抬头,伸手抚摸凌霜,“大师兄……还是下不去手啊。”
一根手指拨开剑锋,我转身离去。
出了他的视线,从容离开就变作匆匆逃离。
就这样,我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只有一念相随,花婆婆一路。
我也不知该往何去。
失了魂般的,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青冥。
眼前总是模糊一片,似乎我只需要走下去,不辨方向。
“咚”的一声,我不知道撞到了谁,急急忙忙便朝人家道歉,抬起头才发现这也算是半个熟人。
子季朝我腼腆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小二吧,我找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