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不知道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也做好了和他耗一辈子的打算，可是近来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啪——”一声，手里的瓷器滑落，碎瓷片溅了一地，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弯腰把瓷片一点点捡起来，眼泪正好沿着伤口滑落：
是啊，一辈子这么长，她怎么可能陪他走下去？
三昧抬手拭掉眼角的泪花，精心算了一算，只剩最多半月余。
她突然就笑了，眼角还噙着泪，既然要离开，那就珍惜现在吧。一只火红的小鸟被她放了出去，她转身，去了厨房。
沈愿坐在御书房里，今天格外堵的慌。
窗外响起一阵鸟叫，沈愿习惯性地皱了皱眉，这鸟鸣声，好熟悉。
他停下笔，抬起头听鸟，眉头却一直皱着，这歌声，到底在哪里听过？
内侍见他皱眉，赶紧叫下面的人把那只烦人的鸟赶走，只不过鸟叫声没停，倒是又添了嘈杂声。
“李圣元。”沈愿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声音不大却威势尽显，李圣元立即给外面使了个眼色，沈愿却直接走了出去，吓得一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枝头有一只小红鸟，见他出来，歪歪头看看他，抖了抖羽毛又叫了几声，再看看他。
“三……”莫离低低地自言自语，忽然一笑，揽起袖子，撒腿就跑。
“不许跟着！”
“陛……唉！”
一抹明黄消失在眼前，李圣元摸了一把汗。
一群内侍完全傻了，呆呆地看着他远去。
晏喜宫的大门虚掩着，当值宫女们也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
门里飘出了一缕香味，莫离的眼睛更亮了。
推门进去，三两枝红梅斜插在天青色梅瓶里，三昧的手心果然有一团小小的火焰。
这是他们的约定，不管未来如何，只要这一小团火亮着，他就在。这是他给她的约定。
“三……”
三昧转过头来：“殿下。”
他脸色霎白。
三昧的心倏地一紧，知道自己当初伤他有多深，可她眉眼弯弯，指尖上瞬间加大火力如同洗手，然后单膝跪在他眼前。
“殿下。”
“你叫我什么？”
“殿下，我的殿下。”
“再说一遍？”
“再叫一百遍也是殿下，从以前到以后，都是殿下。”
“三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管是因为什么，我是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吗？”
她的眼里浮现出巨大的怜惜，眼眶瞬间泛红，低头道：“殿下。”
一时间，所有情绪在胸前翻滚，她生出想要告诉他一切的冲动，却在下一刻立即否定这个荒诞的想法。
沈愿看见了她眼底浮动的情绪，微微谈了一口气，拥她入怀。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原谅呢。”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听不见。
可偏偏教她听见了，泪水便肆无忌惮更加汹涌。
过了好久才安抚好她的情绪，他看了看三昧准备的食材，哄她道：“吃什么？”
她歪头专注地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两颊还带着哭过的不正常潮红，咬着嘴唇带着点哭腔答道：“肉啊。”
他还是没变啊，一如既往。
沈愿也停住了，他现在开始重重地后悔，为什么三年前要那样对她，这三年他在后宫又干了些什么。
以及——他真的就是她的殿下吗？
三昧却突然扑进他怀里，闷声哭着喊他：“殿下……”
想在最美的时候留住你，却早已失去。
许久，沈愿才发现自己的怀疑是多么多余，轻轻拍打着三昧的后背三昧，喃喃细语的说，“对不起，三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三昧就这么被他抱着，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