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良再去找其他的鱼妖，走前他对七只鱼妖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原地别动。”
顾良离开一炷香之后，鱼群中出现了骚动，明显有蠢蠢欲动者用眼神与肢体语言交流，打算一齐逃走。
“愚蠢。”五十五岁在心里不屑，他才不信那个修士没有什么防护的手段就独自离去。再者说了，要逃就赶紧逃，要不逃就好好站好，又想逃，又犹豫，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用处。
“前辈，您走吗？”二十四岁与三十五岁争执不下，就来找修为、年龄、阅历都最高的五十五岁。
“看情况。”五十五岁极不满意问它，敷衍道，“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什么叫该走的时候？等修士说可以走了，那时候就是该走的时候。
“你看，前辈也说要走。”二十四岁被五十五岁忽悠，接着对三十五岁道：“所以你为什么不走？”
后者明显动摇，本来被压下来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你不走就老死在这里吧。”二十四岁决然道，“前辈，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五十五岁装作看远方，余光注意着二十四岁。五十五岁明白，走和不走都有错，也都没错。只要二十四岁离开，那么对错就有了评断，也就可以决定是选择走还是不走。总而言之，二十四岁是自愿冒险的鱼饵。
二十四岁走了半盏茶之后，三十五岁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也向众鱼妖道别，离开。
“你想干什么？”三十五岁还没游远，顾良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众鱼妖惊恐发现顾良就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条鱼。
二十四岁恰然在其中。
“前、前辈……”三十五岁说话都结巴了。
“想走？”顾良冷声道。
“不，不是……”三十五岁颤颤巍巍。
“难道你还能编出个合适的理由不成？”顾良眉一皱，他已经被鱼妖怪异的吃人习惯烦了一天，心情非常不美丽，更何况这些小家伙还打算逃跑，顾良更是不高兴。
“我……”三十五岁嗫嚅着嘴唇，突然道歉：“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嗯，没事，我本来就不会杀你们。”顾良淡淡摇头，接着道：“但是我不放心你们两个逃跑的家伙。”
说罢，顾良手一挥，二十四岁和三十五岁重重地被拍到一旁，两鱼仿佛撞在墙上一般，狠狠砸在水中，二者周围瞬间出现一块冰，将两条鱼的下半身封在冰中。
“大人手下留情！”三十五岁和二十四岁大叫，只见三根冰柱贯穿两条鱼的尾巴，将其死死固定在冰中，数十根小冰刺扎入两者的身体，缝隙中渗出了两条鱼妖的血液。
“闭嘴。”顾良厌烦道，“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放你们走之后，不到三天就能恢复。”
“是。”两条鱼忍着疼痛回答，他们不知道这伤势不严重，但是就算能治好，疼痛感也是确实存在的。硬生生钻破表皮，贯穿血肉这样的感觉，他们是不想再经历一次的。
“嗯。”顾良不再关注两条鱼，开始问自己新带回来的鱼妖。
“从有灵力开始，几岁了？”顾良询问。
“七十八岁。”它的回答让所有其他鱼妖都侧目——七十八岁，对他们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岁数。
“怪不得。”顾良轻轻点头，拿出纸笔记录下来，问：“有筑基修为了吧？”
“回大人，差不多，应该介于圆满与巩基之间。”七十八岁的眼神里带着恐惧，他和别的鱼妖不同，它刚来，只看到了顾良的残忍。虽然它并不介意同类被如何对待，也不为同类感到不平，但是一想到这手段可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七十八岁就感到一阵一阵的心慌。
“嗯，确实比他们厉害一点。”顾良不纠结七十八岁的修为，接着问：“什么时候吃的人？”
七十八岁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恐惧占据着它的心头，这让他怎么回答？回答了不会被打死吗？
“别误会。”顾良解释，“没看到你杀人，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问你些问题。如果我是想单纯的杀你，那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七十八岁看向四周的鱼妖，见到它们都微微点头，才小心开口：“是六十多年前……”
“嗯，行。”顾良打断七十八岁的回忆——他并不需要精确的细节。“第二个问题，是因为到了那个阶段，所以必须要吃一次人吗？”
“是的。”七十八岁老实道。
“第三个问题，再过之后，你吃过人吗？”顾良又抛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七十八岁瞬间就手足无措起来，它再去看其他的鱼妖，可这一次回应他的不是明确的态度，而是一个个闪躲或迷惑的目光。
“快说。”顾良催促。
“回、回大人，确实吃过几次……”七十八岁忐忑回答，他偶尔吃人，然而把他七十八年生命中的偶尔都归结到一起，就显得有点多了。
“为什么吃人？”顾良问一句，然后补充道：“是和吃别的鱼一样，一视同仁的获得食物，还是仅仅因为看到人，想吃，所以就吃了？”
“是为了食物。”和顾良有这么多交谈，七十八岁已经放开了。
“嗯。”顾良点头，记录，再问：“假如没有第一次吃人开荤，你觉得在以后吃人的时候，你会不会有所收敛？”
“不清楚。”七十八岁坦白，“我觉得可能会，但也有可能不会。”
“真是诚实……”顾良嘟囔，然后点点头，说：“问题都问完了，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下次吃人的时候……”
七十八岁立刻紧张起来。
顾良想了想，然后改口：“让你不吃人，我估计也不可能。所以你下次吃人，收敛一点。如果被修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明白了吗？”
“是，是，是。”七十八岁感激涕零，看来不用死了。
“嗯，记得说话注意一些。”顾良收起记录的纸笔，想了想，补充一句：“假如以后拿到了尸体，不许吃完，如果有别的鱼妖也处于不得不吃尸体的阶段，分给他们一口，懂？”
“明白，明白。”七十八岁连声答应。
“嗯，好。”顾良看着面前的八只鱼妖，说：“还是那句话，我要出去，你们不许逃。我不会杀你们，但是保持什么状态跟我待在一起，你们能决定一些，明白吗？”
“是。”众鱼妖一齐回答。
“嗯。”顾良离开，去寻找别的询问对象了。
七十八岁一直很安静，他不知道如何能“说话注意点”，那他索性就不交流。因此，众鱼妖也不知道，其实在三十五岁准备离开时，顾良就已经看着了。而一直到三十五岁走得有点远了，顾良才真正出现，顺手把他和抓回来的二十四岁一起冻到冰里。七十八岁守口如瓶；二十四岁心生怨恨，也不开口提醒。
顾良知道他在钓鱼执法，因为事不关己的时候，顾良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想，他只在乎别人做了什么。顾良明白言不由衷这个词，某人说了一件事，并不一定就是要做。重要的不是想不想做，而是有没有能力做、以及是否做了。重要的不是鱼妖说他们想不想逃，而是是否有鱼妖逃了。
举个例子，美帝安全局，他们并不在意谁想搞总统，他们只关注谁有能力搞总统。因为想搞总统的有无数人，这无数人中也有很多没有能力搞总统；而对于那些不想搞总统却有能力搞总统的人，也许因为脑子一抽，他们就动手搞了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