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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凝眸珍宝(中)

“这样骗他好吗?总有一天会揭穿的,到时候他会怎么想呢?”青年走出房子关上门,在外面仰头望天发呆的辉夜姬随即问道,以她的能力听到里面的对话并无问题。

“他活不到那个时候的。”青年瞥了她一眼,语气饱含着遗憾。

“嗯?什么病这么严重?”辉夜姬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青年脸上。

“胃癌。”青年很平静地回答。

辉夜姬挤了挤眉头,“没听到过。”

废话,这个年头还没有癌症这个概念呢……青年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他长期挨饿导致胃溃疡,然后一直没有得到治疗,伤口恶化癌变……”看到辉夜姬瞪着眼睛听得一脸懵逼的样子,青年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简洁地说道:“就是身体长了个寄生物,掠夺了他的生机。他恢复的速度比不上流失的速度,哪怕是让花鸟卷给他治疗,也不过是续命而已。”

“这么严重,不能摘掉吗?”辉夜姬听懂了后面这段解释,抿着小嘴担忧着。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癌变已经扩散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异常。若不是感觉到他体内有妖力然后用灵力探查了一番,我还发现不了。”

“哈?”辉夜姬愣了一下,刚才似乎听错了?

“没听错……”青年瞥了一眼,读出了辉夜姬内心的想法,“就是那个妖怪,它昨晚来的是这里。”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呢。”辉夜姬嘟着小嘴思考着,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青年笑着拍拍她的小脑瓜,说道:“哪里需要那么费脑,既然知道了它的目标,那我们守株待兔就好了。”

“怎么守?”辉夜姬向后仰着头,顶着青年的手掌,滴溜溜的眼眸向上注视着青年。青年笑眯眯的眼中透出几分狡黠,“很简单,我们走人。”

当青年和镇长说起要离开的事后,镇长惊得快哭出来了。看到镇长那一脸可怜的模样,青年无奈地笑着劝说道:“不是不管你们,而是我们在这里那妖怪便不会露面。我们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所以引诱它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大人,大人一定要救我们啊大人……”镇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青年的大腿,哀求着。

“好好好……”青年一脸黑线地挣脱着镇长,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镇子。

镇长当然不可能寄希望于青年的良心,毕竟这个年代大人物高高在上并不需要顾及平民的想法。于是镇长动员民兵加强了巡逻,看起来就像青年真的离开了一样。

入夜,黑暗再次笼罩上了这个人心惶惶的小镇,在四寂无人的街道上,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秀气的小脚套着洁白的布袜踩在木屐上,无声地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嫣红的华服在暗夜中鲜艳着,却被巡逻的民兵视而不见一样堂而皇之地走着。仔细看去,一道灰色的邪光隐藏在黑暗中笼罩着民兵的上头,来者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邦邦噔——”夜半的敲声响起,神秘的来者走进了僻落的院门,屋里的人早已睡下,并未察觉到自家已被闯入。

木屐停在了床头,病重的小男孩在床上熟睡着,嫣红的华服下,一只洁白细腻的手臂从袖子下伸了出来,轻轻抓住小男孩的手掌,在月光下,形成一幅温馨……阿不,是诡异的画面。

洁白的手臂上布满了晃动的眼球,每一只眼球中不断地冒出灰色的邪气,顺着手臂传递给了床上的小男孩。

“其实你输再多的妖气也没有用,续命对他来说不过是痛苦。”

寂静的深夜,房中忽然响起了陌生男子的声音,甚是如鬼故事一般。不过对于妖怪来说,比鬼故事更恐怖的,是说话的这个人,很明显便是那个带着大妖式神,离开镇子了的阴阳师。

几乎是同时的,屋里亮起了两排淡蓝色的魂火,青行灯幽幽地飘在空中,奢侈地用魂火来照明,照亮了来妖苍白的脸色。

火光下,一头白色长发的妖怪少女慌张地转身欲逃,然而待她转身之后又哪里来的什么小镇房子,只剩下了一片幽静的竹林。

女妖并没有放弃,华服瞬间鼓起,衣上身上惊悚地睁开了无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间的人,然后射出一道道灰色的邪光,缠在了众人身上。

“不好,她封住了我的妖气流动。”辉夜姬皱了皱小眉头,不过问题并不大,语气也并不慌张。

“我可以随意变幻,她是怎么看穿我的妖气流动的?”青行灯从半空降了下来,落在了青年身边,冷笑着看着女妖,“不过问题不大,耗费点灵魂冲破就行了,反正我灵魂之火多。”

“算了。”青年拉住青行灯的手臂,平静地说:“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

纵使青年这么说,女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全身的眼睛全都将视线集中在了青年身上。

“把你这个东西撤了,然后我们把幻境撤了,大家共退一步,如何?”青年摊着双手,向女妖表示‘岂不美哉’的劝降善意。

女妖冷冷地盯着他,保持着沉默。

‘难道听不懂人话?’青年心里想着,‘被封了妖气流动,辉夜姬的幻境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她从窗户出去就麻烦了。’

不过几个呼吸后,幻境在僵持中崩溃,光影交错之际,女妖一头扎出窗户,消失不见。

——

山崖下,白发艳服的女妖缓缓走过,远处的一声响彻山谷的闷响扯住了她的步伐。女妖循声走去,涯下的一个泥坑里,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扭曲着身子,口鼻耳中俱是溢出的鲜血。看到女妖走来,垂死的小姑娘努力睁着明亮的眼睛,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求生欲望,微微抬着手哀求着:“救我……”女妖低头,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眸,面容有些意动,轻轻俯下身来,葱白的玉指扣住了小姑娘的眼眶,惊愕的瞳孔骤然放大,定格在了这一刻。“喂~”山间的采药人听到闷声的异响,顺着绳索下滑,猛然看到了起身的女妖,手中捏出一颗眼球。“妖,妖怪啊!!!”

女妖并未理会惊吓奔逃的采药人,目光只注视着手中闪烁的眼眸在妖力下漂浮在掌心中,意识渐渐沉入其中。

人生似走马,回忆如观花。小姑娘从记事起,便已开始劳作干活,只是那时尚且饭饱,天真地成长着。然而直到弟弟呱呱坠地,生活开始悄悄改变了,资源的倾斜从小姑娘身上夺去了饱暖的滋味,留下了寒冷和饥饿。面对弟弟的成长,小姑娘五味杂陈,父母出门劳作,她就必须带着复杂的情绪,照顾着这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小孩顽皮,弟弟经常缠着小姑娘要一起玩,然而又饿又冷的小姑娘只想缩在薄被单中,减少体力的消耗。

“姐姐,不陪我,玩……”弟弟哭闹着,然而小姑娘只是缩在墙角,冷淡地说道:“姐姐饿,没力气。”

弟弟似乎听懂了,没有再缠着小姑娘。两天后,吃完饭后父母出门了,小姑娘打扫完厨房回到房间刚坐下,半个窝窝递在了她面前。“姐姐,吃,我,不饿。”口齿尚且不清晰的弟弟,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小姑娘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只有半个窝窝没什么分量,但那天小姑娘久违的有了一点饱腹的感觉。

此后,弟弟经常留食物给小姑娘,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姐弟相互依偎着长大。本来生活应该如此持续下去,然而随着身体的成长弟弟的胃口越来越大,身子却越来越虚弱,小姑娘也开始拒绝弟弟的赠予,要他自己吃饱饭,然而终究弟弟还是倒了下去。

小姑娘很懊恼,她在心里觉得是因为自己占了弟弟的食物才会让他饿倒,想要找到让弟弟好起来的办法。偶尔一次在给弟弟买药时听到卖药的人和父母谈起,山崖上曾有人看见过一株百年老参,甚是大补,只是发现的那人最后摔死了,没有人再知道那株人参的位置,若是能找到,说不定能救下这小孩。

小姑娘记在了心里,年少不更事,天真地去山崖上找。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各种危险的地方都去试了吧,小姑娘还真在两块凸起的夹缝中看到了那株人参的踪迹,然而就在怕过去的时候,出了事故。当初那个专业的采药人尚且因此身故,何况一个无知地小姑娘呢。

坠入崖底的小姑娘失去了知觉,看着山崖上那遥不可及的救命稻草,想着一定要采到它,不然弟弟就要死了。这时一个浑身眼睛的美艳妖物出现了,小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手哀求道:“救……救我……”

女妖平静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扣在了小姑娘眼眶上,一股不安弥漫上了小姑娘心头,随后一切遁入黑暗。

“救救……我……”深夜的女妖忽的醒了过来。

“弟弟……”一串不知名的声音在女妖脑中响起,女妖惊恐地问道:“谁?”

“药……求你……救救他……”女妖捂住耳朵大喊道:“你是谁?!”

“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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