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苏慕言会这么一问,三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慕言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三水说:“就像你今天看到这样,我会哭,会难过,但是我不会去找你,挨过这一阵子继续生活,你不是我的,你是个自由的个体,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你难过。”苏慕言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动静。
啥意思?不走了?还是要对我好哄我高兴?这孩子说话没头没尾的,三水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苏慕言说这话背后有啥深意,人家苏慕言再也不发声,貌似睡着了,田三水无奈很像踹苏慕言一脚,想想还是没伸出去这个脚。
这天之后,苏慕言完全进入了忙碌模式,早上必定是要雷打不动的抄书,快到中午趁着天气不错就赶紧去捡柴,为了冬天做准备,平时家里打水、搬东西之类的重活也全包了,时不时还要帮村里的人写信、读信什么的,有时候晚上还要对着空白画纸发呆,不知道酝酿什么。
因为右胳膊受伤,苏慕言抄书都用左手,但写出来的字隽永俊逸,非常赏心悦目,趁着苏慕言不在,田三水也试了试学习,望着自己用右手写出来都是狗爬一样的字悲愤不已,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自从里正放出了李慕言是读书人的消息后,村里来三水家的人明显多了,毕竟谁家都有个需要读读写写的事,有钱的给点钱,没钱的给点东西,虽然不多,也算是有了一点小进项。
在这期间,田三水提过要去县里卖糖水山楂,没想到苏慕言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不行!”
三水百般解释,说陈大娘说一定能挣到钱,苏慕言一口咬定就是不行,“你一个女子太危险,而且也太苦了些,不要去。”
田三水想了很多理由反驳,最后苏慕言拉了一张脸说:“你是不是嫌我没用养不了你?那我想办法再找一份挣钱的活计。”
“算了算了,不用了!”想着苏慕言每天忙碌得团团转,三水可不敢让他更辛苦,话都说到这了,不去卖就不去卖吧,不过经过一番争取,苏慕言勉强同意天暖和了可以在村子里面试试。
天是一天冷过一天,村子里出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三水和陈大娘粮食准备的差不多,开始在陈大娘的教导下做厚棉衣和棉被了,之前三水倒是买了两件棉衣,但是没想到冬日里陈家村这里竟然这么冷,根本就扛不住,好想念空调、暖气、羽绒服、羽绒被啊!可是这里统统没有,只能趁着天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抓紧时间自己缝制最厚的衣服和被子。
幸好三水这个原身女红很好,虽然三水本人笨的手都不分瓣,但是经过陈大娘的指导,身体自身就好像有了记忆似的,竟然就能自主地缝衣服,三水觉得很神奇。
不管是在皇宫还是王府,都是有地龙的,冬天也会有炭盆,所以即便是炭有些克扣,苏慕言的冬天也没觉得特别难熬,这里就不一样了,气温要比京城低很多,乡村的房子能挡风就不错了,哪来的地龙,只靠着一个炭盆和炉灶里的柴火为室内增温,抄书的时候他经常觉得手都要冻僵了,但却只是搓搓手,继续抄书。
不过苏慕言却不肯让三水受冻,他特意多买了些炭给陈大娘家,三水在陈大娘家的时候就请陈大娘放上两盆炭,三水回家就在家里放上两盆炭,而平时自己只放一盆,因为手里的银子不多了,他不想浪费在自己身上。
三水几次制止他这样,可是他就是倔强的不听,三水发现自从苏慕言提出不要离开之后人越来越霸道,他说不行的事绝不改变,吵也不行求也不行,实在不行就不出声总之就是不同意。“越来越不可爱了!”三水给苏慕言下了评价,但是她也知道这是苏慕言为了她好,只好接受,她默默加快做棉衣的速度,让苏慕言少遭点罪。
这天三水从陈大娘家回来正巧看到苏慕言准备做画了,她还没看过,便好奇地坐在一旁看着。
只见苏慕言把磨磨好之后,小心翼翼地在炭盆上烤了烤手,觉得手都舒缓开来后开始挥毫泼墨。
苏慕言为了这幅画已经构思了很久,落到纸上几乎没有停顿,一番行云流水,每处都不假思索地下笔。
三水看得都呆了,她没想到苏慕言如此有才华。
画画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画了都快两个时辰苏慕言才停手,待画上墨迹干了之后小心收起,说明天还要继续修饰一下。
“苏慕言你画的什么啊?山山水水这么漂亮。”三水好奇地问。“这是前朝大家张默中的千里秀水图,你以前没看过吗?”
难道我应该知道?田三水心里一颤,然后笑嘻嘻地打马虎眼,“可能见过吧,我对书画不感兴趣,所以记不太清楚。”
幸好苏慕言并没有深问,只是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和脖子,想到苏慕言已经累了一天,三水赶紧上前来慢慢帮他按摩,“都跟你说别这么辛苦了,慢慢来嘛,哪能一下子画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完全恢复呢,别这么拼命好不好?”
感受到温润的小手为自己轻轻地按摩,苏慕言心里一暖,但也只说出“我无事”三个字。
屋内气温不高,苏慕言长时间握笔,手也有些僵了,他两只手一起搓搓恢复一下灵活,眼尖地天三水却发现手上有一些小口子,她赶紧抓住苏慕言地手,问他怎么弄的。
苏慕言把手抽出来藏在身后,“没事的,纸划的小口子,过几天就好了。”
三水不依,应要抓着苏慕言的手看,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白皙修长的手上有不少小的伤口,还有的地方红红的,明显是冻伤,三水赶紧捧起苏慕言的手轻轻呵出热气为他暖手,又心疼地嗔怪,“你这人怎么回事嘛?手冻伤了也不吭声。”
苏慕言本想把手抽回,但是被一双小手捧着呵热气实在太有诱惑,他竟然一时不舍得收回,“就是天气有些冷,我一点也不疼的。”
“你就跟我犯倔吧!”看着苏慕言这样田三水又生气又心疼,默默地烧了热水浸湿了布巾,认真地把苏慕言的手给抱上,“冻疮要是不养好,年年都会犯的,到时候你手又疼又痒,还留脓水,你这么好看的手变得又粗又丑,看你怕不怕!”似乎怕苏慕言手疼,天三水还轻轻地吹了几下。
从小到大,苏慕言哪受到过这样温柔地对待,心里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你在这热敷一会儿吧,我去做饭,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许再做事了,我一会儿想办法给你做个手套,明天捡柴也能暖和些。”
苏慕言顺从地没动。
吃饭前,三水拆开了苏慕言手上的布巾,细心地为他涂上面脂,“三水,你不必给我涂这个,你们女子涂脸用的,我用不上的!”
三水瞪了苏慕言一眼,“你躲什么躲,涂了皮肤不皴裂,什么男的女的,今天开始你脸上也要涂,你闻闻这个没什么味道的,不会增加胭脂气,你还是陈家村最玉树临风最俊俏的公子!”
“你又胡说!”苏慕言又不好意思了。
吃过饭后田三水还真鼓捣出来一个手套,是防现代款的,带五个指头不耽误干活,可是造型实在是难看了些,她尝试着给苏慕言戴上,自己先泄了气,“算了,太丑了,我再试试吧!”
没想到苏慕言一把抢过来放在枕头下面,“挺好的,很暖和,我明天带着去捡柴。三水,我很喜欢这个,谢谢。”
这孩子绝对审美有问题,我带着这个都不好意思出门的,三水心想,但是看苏慕言喜欢她也乐得自在。
幸好原主的女红不错,三水紧赶慢赶终于赶制出来了像样的棉衣和棉被。三水给苏慕言穿上后得意洋洋,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技能。自己穿上后也臭美了半天,一个劲儿问苏慕言好不好看。
“三水穿什么都很好看。”苏慕言认真地说。
“哈哈,算你有眼光!你穿上也不错哈,主要是我做的好!”
“谢谢三水。”苏慕言一本正经地道谢。
“好说好说哈!”
时间眨眼就过,苏慕言拿来抄书后过了二十天,书终于抄好了,画也画完了,苏慕言决定要去把这些交给县城里的掌柜,换些钱回来。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也有许多东西需要买!”三水跟苏慕言商量。
“不行,最近太冷了,坐这么长时间牛车你受不了,买什么你给我列个单子,我明天买回来。”苏慕言又开启了不行模式。
争辩了一会儿没效果,三水只好去列单子,“你明早不可以偷偷走,必须吃了早饭才能走知道吗?在外面冷了就找暖和地方歇歇,别傻傻的受冻。”三水嘱咐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我明天大概中午去就回来,你别乱走在家等我就好!“看三水没什么反应,又加了一句,“我也有可能比中午晚一点回来,但我肯定会回来的,你在家别哭。”
“咳咳,谁...谁哭啊?你不回来,我才...才不会哭呢...”突然被提起上次的事,三水差点被呛到。
“我一定会来,你不用担心。”
三水一撇嘴,哼了一声。
嘴上没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三水可是起了个大早,看着苏慕言热热乎乎地吃过早餐,又穿上她新作的棉衣,才放心让他离开。临走还嘱咐苏慕言,“画卖不掉就算了,我们自己挂着也挺好看的,你别死心眼一定卖出去啊!我们手里的钱还够,你别拿那么多事情回来抄,眼睛都累坏了!”
“我知道。”
“你买东西要是拿不动就少些买,别又称到伤处。”
“我知道。”
“县里有热茶你买来喝...”
“我都知道了,三水我走了,你要是困就在睡一会儿。”打断了三水的话,苏慕言准备出发了。
哎,你还敢嫌我啰嗦,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三水嘴上不饶人,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外面天还有些暗,气温特别低,她真怕苏慕言出什么事,所以才不住嘴地嘱咐。“让我跟着去多好!”苏慕言都走远了,三水还在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