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老头带着囡囡和使徒飘然而去,陆一鸣则继续坐在破庙里休息。
他思考了许久也始终想不明白逍遥前辈的用意是什么。他为什么就把那只传说中的佛祖神器乾坤镯送给一个刚刚见面的小姑娘?而且为何还要把她带在身边?
他承认这个小姑娘有些特别,但是这却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仅仅输了一顿饭。
他曾经听逍遥老头说过乾坤镯的神奇,据说能够将万物困在其中无法自拔。这就是一个能够困住万物的神器。
可是他为什么要困住她呢?
困住的另一层含义便是保护。
他是要保护那个名叫囡囡的女孩,还是要保护那把伞?
陆一鸣想到这里也难以决断,他想不明白索性将庙中的火熄灭,站起身来便离去。
他一路上便听说了凤凰宫宫主继任大典就要开始了,他真没想到白清妍这么快就要继任宫主了。
那样岂不是比他们都高了一辈?
那么,师弟怎么办?
他眼睛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他可是知道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故事。
“凤凰宫的破规矩啊!”
他摇摇头暗道自己跟着逍遥前辈走了一年,竟然说话也这么随意了?
走出破庙,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寒雨渐息,但是天空依然很潮湿,寒冷的雨配上阴冷的天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心情。
陆一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御剑而去。
他踏在飞剑之上,剑幕垂下,将湿冷的水汽挡来开,接着他便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和一把匕首。
匕首很精致,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凤。那个字看起来龙飞凤舞,潇洒大气,颇有气势。
陆一鸣端详了片刻,便把匕首收起来,然后将目光放在那张手帕之上。
手帕乃是用名贵的金蚕丝绣成,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万年不毁。上面绣了一个人,一棵树,一场雨,以及一把剑。
这是一副画,可见画中人对绣这副画的人的重要性。
在画的一旁用篆体写着一首小词。
“望君处,天涯海角水悠悠。礁石化为桥,愿载万千相思愁。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铅云,中有千千泪。
恨天难断人间事,愿与君旁持剑走天涯。
事难违,凤栖山下化为一缕魂。”
陆一鸣读完这首词,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丝伤感。这是一首极为悲伤的词,应该是凤清越写给白刃的。
相爱而不可得,相知而不能守。
只能远隔天涯,生死不知。
只可惜啊,白刃已死,这段情注定没有结局。
陆一鸣收起那张手帕,心情变得极为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和凤前辈解释,一个等到了几十年的人,最终等来的不过是另一个人死去的消息。
而他却要亲手将别人心中的那一丝希望浇灭。
他沉默的朝着凤凰宫而去,半日之后,他来到了凤凰宫境内的一座城镇。
这座城池很大,有着许多新建的高楼。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百废待兴,当日的天火还惨留着痕迹。
有数名凤凰宫弟子正在操持着阵法,将破坏的危楼拆除。危楼倒下,下方的工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整座危楼就被清理干净,工人开始施工,这里不久便会矗立另一座高楼。
陆一鸣看着被传说中天火袭击的大地,虽然已经清理得很干净,但是他依然可以感觉到那股令人心生绝望的气息。
凤凰宫能够将魔界来犯击退并且能够快速的安抚民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得不说凤凰宫的强大。
他沿着大街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很高的酒楼。坐在酒楼的最高处,入目的风景乃是极佳。
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远处约隐约现的宫宇,还能看到那片神秘的云雾,那里便是凤凰宫的隐峰。
陆一鸣静静的看着那片云雾,心想里面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
今日的酒楼格外热闹,来往的行人也越发的多。
那是因为三日之后便是凤凰宫宫主的就任大典。
“你们知道吗?半年之前的那场天火几乎毁灭了整座城池,是青凤拯救了大地,挽回了我们的性命。”
“这世上真有凤凰?怕是你杜撰的吧。”
“当然是真的,许多人都看见了那只青凤。她全身燃烧着青色的火焰,身形巨大无比,她盘踞在城池上空,她口吐青焰,天火就熄灭了。”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坐在这里感叹人生?”
“那只青凤最后去了哪里呢?”
“当然是回到了神宫,难道你忘了神宫的图腾便是凤凰吗?”
“这么说真是凤凰显灵了。”
陆一鸣听着众人说话,心头微动,传说凤凰乃是天地神兽,已经消失了数万年,莫非凤凰宫真的隐藏着一只凤凰?
难怪凤凰谷宫仅凭一己之力便可以击退整个魔界的入侵,当真是匪夷所思。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便是凭证吧。
陆一鸣待了片刻,便飘然而去,他朝着凤凰宫一路而去,半日之后便来到了凤凰宫。
刚到宫门便遇到了落雪,此时的她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嬉笑,看来半年前的那场大战让她成长了许多,所以看起来颇为稳重。
她看到陆一鸣,只是浅浅的露出一缕微笑,然后领着陆一鸣进入了凤凰宫。
一路上听落雪提及了当日的激战,不过落雪似乎无意多说,只是寥寥数语便将经过讲完。
陆一鸣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言。
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奇峰众人居住的地方。当众弟子看到陆一鸣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喜,没想到离开一年多的大师兄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陆一鸣脸上也满是欢喜,他亲切的和大家问好,俨然一副大师兄的模样。他站在中心,大家将他围住问个不停,尽管离开了这么久,但是他的威望在众弟子心中依然很高。
他微笑着回答,众人沉寂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落雪看着其乐融融的奇峰弟子,她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悲凉,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姐姐们能够活过来,能够像他们一样欢声笑语。
她沉默的转身,准备离去。
陆一鸣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她,问道:“落师妹,不知凤宫主在吗?晚辈受人之托,有事需要和宫主说。”
落雪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点头。
于是陆一鸣给众人点点头便随着落雪离去。
一路上落雪情绪都不高,知道她可能是受自己影响,想起了死去的同门。于是陆一鸣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落师妹是想起了往日的同门吗?”
落雪沉默的点头,她低声说到:“她们都是为了守护凤凰宫而死的,她们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陆一鸣认真的说道:“她们都是为了人间,为了守护这一片天。凤凰宫不是有凤凰涅槃的传说吗?我相信她们一定是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迎来重生的。”
听着他的话,落雪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她有些激动的说道:“真的吗?她们真的可以迎来重生?”
陆一鸣坚定的说道:“当然,凤我相信凤凰一定会守护她们,给她们新的生命。”
落雪低落的情绪终于散去,她认真的说道:“谢谢。”
陆一鸣微微一笑,不在多说什么。两人一路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凤栖殿。
此时凤栖殿只有凤清越一人,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凤凰宫。此刻的凤凰宫传来一阵阵忙碌的声音,所有人都忙着三日之后的继任大典。
凤清越静静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凤凰宫,心里不知有何触动。
陆一鸣站在殿外,望着那道孤傲无双的身影,突然内心涌上一丝淡淡的伤感,他心中觉得那人褪去了宫主的重担也只是一位寻常女子吧。
落雪进去禀告,过了好一会儿凤清越才收回目光,之前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她回头对着陆一鸣轻轻颔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凤清越坐在首位,华丽的凤袍中透露着尊贵的威严,她淡淡的问道:“不知陆师侄有何要事相商?”
陆一鸣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晚辈受人之托给前辈带来两件东西。”
“哦?”凤清越眼皮一抬,脸上露出一丝兴趣:“什么东西?”
陆一鸣并没有将东西拿出来,只是说道:“那人姓白。”
凤清越身体骤然一僵,然后瞬间就恢复平常。
“那他送了什么东西?”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的声音依然有很细微的颤抖。
落雪有些惊讶的看着凤清越,不知为何师傅听了那人的姓氏之后,便有如此反应。
“一把匕首,一张手帕。”
凤清越霍的站起身来,眼神陡然一变,变得极为锋芒。她厉声问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给我?”
陆一鸣被凤清越突然的气势吓了一大跳,他苦笑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凤清越娇躯一阵,可怕的气势就像是泄气的皮球般荡然无存。她瘫坐在椅子上,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刷白。
“师父!”落雪脸色大变,显然被吓坏了。
陆一鸣也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这件事对她影响如此之大。
凤清越丝毫不在意自己受伤未愈的身体,内心痛苦不已,自己等待了这么久,莫非就只等来了这个?
她摆摆手说道:“东西呢?”
陆一鸣连忙从怀中拿出匕首和手帕。
凤清越一把抓过手帕和匕首,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两样东西,关节微微发白。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眼睛,淡漠的说道:“多谢师侄送来信物,就让雪儿带你下去休息吧。”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走进了凤栖殿的深处。落雪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陆一鸣心中暗叹,不免有些愧疚之意。
。。。。。。
凤栖殿深处,凤清越再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她的目光落在手帕和匕首之上,往日如流水般在她眼前浮现。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已经死了,等待了这么久等来的确是斯人已逝的消息。
“都是骗子,我等了你这么久,一张手帕和一把匕首就把我打发了吗?!不可能!”
“白刃你就是个混蛋!你为什么不自己回来交给我,你就是个懦夫!多年前你就是,现在你还是!你除了逃避就是逃避,现在你终于可以永远的逃避我了!”
“那么,你的女儿呢?是不是也想逃避。既然你如此狠心,那么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凤清越撕心裂肺的说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女子。
她的娇弱与无助终于爆发了。
哭泣了许久,她突然又笑出了声来,笑中带泪。她的双手开始燃烧起可怕的火焰,手帕和匕首在火焰中逐渐消融。
“既然你不想回来,那么就永远不要回来。”她的声音很是冷漠,就像寒冰。
只有真正懂她的人才知道她内心隐藏着怎样的痛苦。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所至也。
一切皆为幻影。
一切皆为尘土。
一切皆是空。
但是死却不是结束,而是生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