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计算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但几个月的时间是一定有的,长时间的禁锢,让我大多数时间都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恍恍惚惚间,我看到眼前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影像,像是透过冰层看到的影子,而且这个影子还在飞快地移动,从远而近,由小到大,我看到是一个人穿钢而过,而且看清了那是一个男人,从体态上看他年纪不大,他到距离我很近的地方突然向左行去,在我面前飘然而过,钢铁在他面前仿若无物,在钢铁中穿行简直就像鱼儿在水中游动一样自由。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虽然他的脚步从来没有停过,可目光却如凝滞了一样,牢牢锁在我的身上,走出很远很远,我依然可以看到他还在扭头瞧着、瞧着。
他来去匆匆,让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神志越发的不清楚了。
可谁知,没有过多久,那个人竟返了回来。这一次,我确定自己是清醒的,而且他明显就是奔我而来。直接走到我面前,用熠熠放光眼睛盯住我,然后将攥紧的右手伸到我眼前,开始将细如枯枝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伸展开,我看到他那长而透明的指甲又薄又尖,像鹰隼的利爪,令人不寒而栗。我不禁心想,这是地府派来来锁我的么?可那只手完全展开,我却发现,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上,有一颗晶莹清透的水滴发出温润的光彩,这滴水似乎不会弄湿他的手掌,圆润得让人以为那是一颗透明的玻璃珠。可当手微微移动时,它随着慢慢滚动,呈现出流动的样子,而后又迅速聚集到一起,重新复原成完美的球形。
他倾斜手掌,让水滴滴落到我前胸,那滴水只轻轻吸附着我的衣服,起初没有任何变化,片刻之后我隐约看到,从水珠里拱出一个小小的凸起,开始极难觉察,但随着凸起的拉长,一条隐隐约约飘忽不定线在不停生长,是条细长绵柔的水线,酷似一条蛛丝,飘飘悠悠向前延伸,钢铁对它来说似乎就是空气,当这条水线拉长到大约有一尺的时候,我明显的感到有个力量在牵引我,长时间的束缚使我的身体无比僵硬,全身动弹不得。可来自水线方向的牵力一直不停的加大,直到将我整个人拖拽着移动起来。我使劲移动着手脚,下意识地抬手在脸前乱抓,当我的手触到那水线的时候,只能一穿而过,不能对它产生任何作用,那些原本牢牢固锁在我周围的钢铁,此时却像果冻一样一触即开,丝毫感觉不到阻挡。此时,原本站在我前面的那个来人,已经不知去向,水滴依然轻盈地依附在我外衣上,与它相连的那条游丝般的水线还在不停的伸长,延展,像游龙一样奋力摆动、边探边行,我几乎不会动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拖着,滑过果冻质感的钢铁,精钢柔韧地划在我面颊上,凉凉的没有一丝尖锐的感觉。
突然,我的眼前豁然开朗,周围出现了亮光,紧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僵硬的身体已经跌落到地上。我的手碰到坑洼不平的地面,手掌被地上的小石子划得生疼,额前的头发被风吹着,在我眼前摇摆,我闭起眼睛任风吹过面颊,我闻到了那熟悉的只在工厂弥散着的特有的气息,眼泪无声地涌出眼帘,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