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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静

蒂云飞快的挥动着手里的刀去对抗紧追不舍的细刀,每一次的扬手和抡臂都会造成几道向四处溢散的剑芒,同那把拥有独立思想的兵器发生乒乒乓乓的声音及激发阵阵火花,与此同时蒂云还必须去和基索吉拉进行正面白刃战,如此一来便占了下风。

飞行的细刀和他本人的攻击配合简直称得上是滴水不漏,令蒂云完全找不出其破绽可言,来来回回足足交手了四十余合,基索吉拉手里的刀逐渐也砍出了毛刺和几处豁口,却始终没有办法近身。在鬼刀的被迫下蒂云直得一股脑的发动猛攻,但是又不得不对基索吉拉的招式进行回避,这样一来竟是分不出主动和被动一方,谁都是主动攻击的人,也都是被迫防御的那一方。

“你的手臂应该已经没有办法挥动了吧?”基索吉拉露出嘲讽的神态笑道,“这把刀不过是强制性的透支你的体力罢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还没完呢!”蒂云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两颊落在了地上,脖子上也都是汗,照这样下去他的体力迟早会完全被刀消耗殆尽,到了那时候就真的是自己败北之时了。

“还在逞强吗?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基索吉拉刀尖一挑,几乎是压着蒂云的刀擦着脸而划过的,一缕淡紫色的头发珊珊落下,蒂云惊恐的向后一闪,背后顿时觉得凉嗖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更是屏住了呼吸,基索吉拉配合上细刀的动作连贯到让蒂云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左边眼角处被划的血丝道道,可他却连斩落对方的衣襟角都无法做到,渐渐的他就处于了单方面的劣势之中,而身体偏偏又在没有办法脱离控制的情况下不听头脑指挥,如此一来蒂云受到了基索吉拉彻彻底底的压制,或者应该说是处在被追着打的局面难以突破。

蒂云越是急得焦头烂额,基索吉拉的表情就越是兴奋甚至露出了夹带血意和漠然的嘲讽,他很喜欢看到这种画面,没有什么比弱者做出无谓挣扎更令他感到啼笑皆非的了,蒂云毫无疑问就是对他而言的弱者,那副不服输的姿态简直像个卑微滑稽的的小丑。

“拥有鬼刀的人毫无疑问会面临死亡的悲剧”,蒂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句话以及讲出这句话的那位老者,现在的他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比之前的时候更加难以控制了,很多种不属于自己大脑的思想强制性的涌入脑海,他觉得脑仁阵阵的疼,身体却又偏偏不听从大脑的指示,无数铁器剧烈碰击的声音让他觉得心烦意乱,自己此时的感受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一个肉体中存在两种灵魂,这听起来像是在说笑话或是讲述一个很悬的故事,对他本人来说这个故事绝对是个悲惨到极限的不幸。

……

“笨蛋!像刚才那样攻过来!”佩格尼斯拿着一根竹刀指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蒂云呵斥道,“没有杀我的决心是无法得手的,快给我站起来。”他一扬手上的竹刀,蒂云的后背立刻出现了一道血印,疼的他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额头上直渗汗珠,左手紧紧握住刀柄想要拄着刀爬起来,肩膀上又被竹刀狠狠的抽了几下,顿时又是皮开肉绽,虽然是道场练习的武器,但是在佩格尼斯手中却好像真正的刀一样,蒂云脸埋在了地上,再次抬起时已经是布满了泥土与草屑,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蒂云的体力已然消耗太多,那副身体几乎沦为肉体的驱壳,现在能做的除了喘气和不断的挣扎别无他法。

要想在短短十天之内达到强度的训练效果一定是超越正常人体能极限的高强度修行,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次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

“不站起来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佩格尼斯甩手又是一记竹刀,蒂云一咬牙,转身用自己的竹刀挡在眼前,谁料想双刀相对间竟传来一声清脆的竹木断裂声,随即对方的竹刀穿过自己的兵器重重的落在了蒂云的上胸部,一下子就把他打的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竹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恶……明明是一把竹刀,竟然会……”蒂云的不甘心的低吟道,他不相信同样是竹刀为什么佩格尼斯的那把会拥有如此的硬度,竟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的那把生生打断,但事实的确是那样!他握着两截断刀,恨不得能将其捏碎,一双眼睛带着仇视的直直瞪着佩格尼斯。

“不错的眼神,但是欠缺了些果敢,”佩格尼斯说“比武也是会造成重伤的,一旦稍有迟疑便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你应该在出招的时候果断一点,还有就是……”他把竹刀从蒂云的脖颈处移开,缓缓的抬起,再次落下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强风,地上的残叶和无数早已发朽的树枝被卷到空中,随着风的轨迹肆意的凌乱起舞,翩翩然如漫天花雨,匆匆间又恰如无情的雪,在美丽中透着刺骨的寒意,蒂云躺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惊异,嘴里含含糊糊的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和评论,这时候佩格尼斯的话随风飘了过来:“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一把普通的竹刀吗?”

“不!可……”蒂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否认但这确实是一把很普通的竹制刀具无疑,正在迟疑不决感到难以回答的时候,佩格尼斯再次开口道,“这就是剑客,无论自己拥有何种的武器,关键的是那颗剑心,只要剑心稳定了,什么样的兵器都可以当做真正的武器来使用。”

“也就是说我只要拥有那份心思就算是竹刀也能作为武器来使用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凭借着思想是没有办法斩杀敌人的。”

“你的心思确实没有办法做到,但是你手中的剑可以,”佩格尼斯指着蒂云手里的那两截竹刀说,“刀的心思是非常奇怪的,但是再奇怪的心思也总有办法去揣摩,这就是剑客的真正含义。”

……

“揣摩这把刀的心思吗?”蒂云看了看手里那把通体一黑的鬼刀,来来往往刀剑相错的较量使得那把刀看起来更配得上鬼刀这个名字,拥有着这把刀迄今为止只让他觉得十分不幸,每次使用的时候都会觉得身体内有某种异常的波动,仿佛是另一种藏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试图撕裂着他的肉体而占据之,但是又没有那种煎熬的疼痛感,甚至有些时候他会怀疑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身不由己的产生这种想法,不久后又很快笃定这种感觉的真实性,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这种感觉的,从来没有变化过,此时蒂云握着刀的手心在发烫,胳膊还在受着控制不停挥动,转眼之间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很多深深浅浅的伤口,但是那不听使唤的身体并未屈服于此,还在做着盲目而又单一的进攻。

蒂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刀的气息,任凭身体在那把鬼刀的控制下做动作,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持完全的静心,不过合上双眼的他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很多信息正在从耳朵被反馈在大脑,或许是因为突然一下子停止了依赖视觉,导致他现在觉得其他的感官相较于平时能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了,周围的一切——静止不动的墙壁、缓慢下坠的碎石以及升腾而起的尘烟,都仿佛被赋予了生物的思想,他们在不断改变着自己的状态,在贪婪的呼吸着,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来传达此刻的情绪,这种感觉和之前他所感受到的那股异动类似,只有静下来才能发觉那是真实存在的,一旦打破了这种静的界限便会感到先前那种感觉的虚无性和是否存在过的事实。

何之为静,?那即是心的静逸与安详。当一个人站在那里或者躺在某个地方时,看似静止不动,实则思想已经进入了一种杂乱的模式中,在肉体的安详中思考着很多事情,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静,即便身体在不停的有着动作,心里始终保持着同一种想法,同一种心态,那即为静,一旦静下来就会发现很多种从前根本想不到的事情或是体会到某种新奇的感觉。

蒂云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他慢慢明白了这把鬼刀为什么会操控着自己的身体了,这是一种暗示,暗示他的心还够静,真正的剑意必然是在抛开杂念的情况下产生的,那种灵异的感觉也是如此,若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最后也只有被刀内的阴气吞噬了身体而沦为一具肉体傀儡罢了。

也许这就是鬼刀的真正含义,相比于其他的刀也许拥有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反而更利于使用者掌握剑心,只是在获得了这份优势的前提下也会有负面作用产生,此种莫名的暗示对于使用者是含有双重作用的,不过还真是危险的东西啊!蒂云的心里暗暗道,他现在又能感受到那种来自于刀内的奇怪气息了,可是与之前不同,他并没有把这当做是什么不详的感觉,反而是静心去感受这种不适感中包含的身体能够接受的感觉。在和基索吉拉一来一往的交错间蒂云已经穿过了三间屋子,在鬼刀支配下的身体所挥出的剑气砍开墙壁就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对方亦是如此,虽然都是不起眼的短刀细刀,但发出斩击的威力可着实不小,手起刀落间便是尘烟四起,墙面崩毁,横过刀来竟能硬生生的把蒂云的剑气完全接下并用同等强度的招式将其完全冲散,几十个回合后基索吉拉也失去了开始的那股尽头,即使蒂云只是单纯的正面进攻,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却丝毫无法得手,尽管每次两招相对会引起双方不同程度的受伤,但就从真正攻击成功的角度来看基索吉拉是失败的。

“真是难缠的家伙,”基索吉拉有些不耐烦,毕竟他没有打算长时间的和蒂云消耗下去,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战斗,“不过我似乎对你那把刀兴趣越来越深了,要是我使用鬼刀那会是是什么样子呢?”他双手猛然向中间一夹,使出全身力气将蒂云击退数米,二人站定。

基索吉拉的也有些气喘,身上的衣服在无数次对峙中早已破烂不堪,对面的蒂云也不比他强到哪里去,同样是相当狼狈的模样,不过和之前相比,这时候的他表现出了一股十足的冷静。

“少看不起人,竟然闭着眼睛,是要我杀了你吗?”基索吉拉愤然怒喝道,转而又堆出一副冷冷的笑颜,看着蒂云说“你这是在打算要用什么办法战胜我吗?这可真是新鲜,从来没有听说过闭着眼睛能打赢的,那么我就来试试看吧。”

“当然没问题,但是死了不要怪我。”蒂云平静的开口道,眼睛缓缓的睁开,基索吉拉熟悉的身影依旧映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是这双眼睛比起几分钟前更增添几分漠然和傲视,应该说这是自信的表现,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有完全自信的表现。

基索吉拉的眉间顿时露出杀气,凝聚了许久的战意被释放了出来,只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蒂云的背后,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斩下,几乎是同时,蒂云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就连残影也没有留下,在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基索吉拉之前站着的地方。基索吉拉瞳孔微微一缩,心中略略有几丝惊愕,不过他并不认为蒂云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脚下一转立刻奔向他,蒂云不慌不忙,非常镇定的捕捉着基索吉拉的行踪,突然把手里的刀抛到了空中,鬼刀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着,与此同时基索吉拉的匕首已经顶到了脖颈前,另一把细刀则出现在了蒂云的头顶。他望着刺过来的刀,眼中未见一丝慌乱,亦未见半分胆怯,只是灵活的侧转身体,让开基索吉拉和他的匕首从身边擦过去,然后双手举起接住了落下来的刀,基索吉拉一刀未曾命中,即控制高悬在蒂云头顶上的细刀直直飞向他而去,蒂云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战斗的姿态,那把刀在快要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外力弹开,在这个瞬间蒂云也来到了基索吉拉的面前,他的眼里掠过数分不详,手里的匕首本能的向他砍去,那份沉稳在瞬间荡然无存,变成了丑陋而狰狞的面孔,近乎是发挥了全部的力量咬着牙挥刀斩来,蒂云把刀收回了刀鞘之中,放在腰上做出拔刀斩的姿态,但是周遭缓慢流动的气流反映出二者的差异。

“我说过,死了可不要怪我。”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凶光,仿佛是来自黄泉国地界边缘的厉鬼,在他身体周围流动的气体和无数分子在一瞬间凝聚起来,化作几道透明色的月牙状气流波,缠绕和盘旋在蒂云的身体周围,基索吉拉匕首上面覆盖着厚重的灵子,气势也是不俗,可是却没有机会甩出这道骇人的剑气了,就在下一刻,这把匕首连同他的身体被撕裂开来,成为两半,他的眼睛依然保持着前一秒的神态,那便是他抵抗过的证明。蒂云还是那副欲拔刀的动作,一只手紧握着刀鞘,而另一只手则将未曾看见拔出的刀缓缓插回其中,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完全出鞘和斩击这个连续的动作,基索吉拉亦然,恐怕他永远也无法知晓这一切了。蒂云的嘴里缓慢而坚定的吐出了几个字,这是死神的审判:“拔刀流——奥义.千影聚合斩.归一!”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音,基索吉拉的身体突然间鲜血迸射,皮肤撕裂连同骨髓被切断的声音一齐传来,顿时肉块散落遍地,被绯红的血污所浸染,斑斑的血迹溅在了蒂云的脸上、身上以及唇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些腥甜的液体,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他低头看了看这把鬼刀,很滑稽的会心一笑,这种笑是苦涩的,当然也是无奈的,他扫了一眼被他碎尸的基索吉拉,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向回走去。

“原来……面对鲜血的冷漠和麻木,果然这就是所谓的海贼吧?”

蒂云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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