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哥哥回神过来便见沐云帆满身是血扑我身上。晏龙哥哥似不解恨,他要挖我心的人碎尸万段。神农哥哥来不及多想,刹那从晏龙哥哥手中夺走血淋淋的青云反手一扔,青云飞出数丈倒插殿内。
晏龙哥哥愣了愣,不解道:“神农,这厮挖了妹妹的心,你阻止我作甚?”。神农哥哥没解释,示意他稍安勿躁。一如神农哥哥所想,沐云帆化作了小凡。
金光一闪而过,硕大蛟龙一瞬腾空,小凡在殿内盘旋呼啸,似痛苦无比,若不是晏龙哥哥那一剑,小凡本不该那么痛苦。
神农哥哥叹了口气,对着殿内盘旋的小凡道:“女姬妹妹为救你死了,她希望你活着,你如今又要为她而死,真不懂你们师徒”
小凡嘶吼了一声,神农哥哥似听懂它这声嘶吼,对着地上我那副尸体施法。尸体缓缓飞升,飞到小凡巨大的身躯旁时,它用力一摆尾,口喷鲜血,泛着紫光蛟珠自它巨大的身子内破腹而出。不一会,那颗蛟珠便填入了我的心房。
一瞬,蛟珠又冒了出来,它在半空中盘旋,似想回小凡体内。小凡伸出巨大的舌头,一下又将它送入我心房。
许怕蛟珠又跳出来,小凡瞬间化作条小龙,将我整个尸体紧紧缠绕起。小龙护得我太好,晏龙哥哥和神农哥哥几乎看不到我。
小凡用它的命根子——蛟珠,救下了我。
冷风飕飕地刮着,小凡和我落地的一刻,它化回了人形。沐云帆紧紧地抱着我,双眸慢慢闭上。
小凡死了,没有蛟珠的庇护,小凡的修为一点点流逝,它那副身子都几百岁了,自然而然成了具枯萎的干尸。
晏龙哥哥入神望着我身后那具干尸,明白了一切。但他始终想不明白,那明明是一条蛟龙,为何会化作小龙,死后又为何不是化作而是人形。
晏龙哥哥想不明白,神农哥哥却看破了。小凡早不是蛟龙。蛟龙的蛟珠救不了墟鼎破碎的我,小凡已是头应龙,不久便会修炼成神,即便我不来救它,它飞升那日渡几道天雷,便可冲破封印飞升天神。
是我害死了小凡,我后来再次虐死自己那天,神农哥哥都没告诉我真相。
冷风飕飕地刮着,晏龙哥哥跪在血淋淋的倒插入的青云前,双手捂着剑柄,剑身“呲呲”地颤抖,他跟着不停颤抖。他和青云的懊悔,是被我一声惨叫止住的。
我没了心,我的心是一颗龙珠。刚醒来时,龙珠还未与我身体完全融合,是以我顿觉撕心裂肺般痛苦。好在那痛苦如璀璨的烟火,转瞬即逝,我听不到心在滴血了,便没有一丝痛苦。
我心变得麻木。我猛然发现,我不是没了心跳,而是真没了心。无心之人,再大痛苦都体会不到,且流不出泪,我只能哀嚎惨叫。
沐云帆救了我。我本是去救他的,结果一不小心,害死了他不说,自己还成个无心之人。不,青丘龙鱼一族本属女娲娘娘治下的妖族,准确的说,我是个无心之妖。
沐云帆走后,几位哥哥告诉我,我没能阻止玉师父和叶笑的屠龙计划,小凡最终被屠杀。不知是不是因没了心,我竟十分淡定地信了。
虽没了心记不得那些天的事情了,但还是常常到湖底断壁残垣的龙宫傻傻坐着,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我总觉得我有心,我的心在那里。在那里,我常常会想起一些事情,却又不知道因果。又一次我想起我和师父带着头大狮子喂小凡时,我问“师父,你明明可以自己喂它的,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呀?……那只大狮子,那只大狮子真的好可怜哦!”
师父冷冷说,“它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我皱眉说,“师父,就不能给它吃其他东西吗?”
师父冷笑,“蛟龙食肉,肚子又那么大,不吃狮子,会饿死的。
往事的点点滴滴,我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我不会心痛,没有心,本该记不得这些心伤事才合逻辑。但后来想来,这世间,又有多少事情,合乎逻辑?
这世间,有太多本该这样之事,最后那样了。也有太多本不该发生之事,最后发生了,我彼时不明白这个道理,执着地认为无心之妖,不该有心伤的记忆,那些记忆都是骗人的,都是一场梦。我变得疯狂。
我不停地大叫着,身体发出股股强大的力量,那是龙才该有的力量。我本龙鱼一族,与龙本同宗,和龙的唯一区别,便是龙苦苦修炼几百年,腹中才慢慢化出龙珠。
彼时我不知道,我心房的龙珠里残留着沐云帆的记忆。后来成了月姥从乾坤镜中窥探一二,我才发现,让沐云帆在我心里,是老天对我最残酷的地方。将一个人爱我的记忆,做一颗心填满我空洞的心房,这颗心却不会痛,没有情感。
沐云帆之死,我后来记起前尘都没怪过任何人,但两位哥哥做那两件事,万年来都还有些介怀。
一件是神农哥哥用野猪血诱出毒虫,差点害死了沐云帆;另一件事是沐云帆舍命救我时,晏龙哥哥一剑穿心刺伤沐云帆。
特别是第二件。我介怀的不是晏龙哥哥刺中了小凡,而是神农哥哥编造个美丽的谎言给我。
蓬莱那些年,除了害死师父这一桩,我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太心软,没能棒打鸳鸯,让阿音师姐一样嫁给了个野心家我的帝鸿哥哥,从而害死了阿音师姐,害惨了师姐唯一的女儿。
师姐为什么会嫁给帝鸿哥哥并真的爱上他?这个问题本该问师姐这当事人才对,但师姐后来难产惨死在榻上,这个问题,从此便只有死人知道答案。
我没了心跳,理论上算个死人,自然也知道答案。帝鸿哥哥能娶阿音师姐,并不完全因我心软没有棒打鸳鸯不说,还从中作梗让他捡了个英雄救美的便宜。而是帝鸿哥哥天生命不太好,上天可怜他,让母后替他生了个注定要成为月姥妹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