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艾斯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那在下就跳过基本，直接进入重点环节了……”艾斯在空中一扬手，打开了一个悬浮着的复合投影窗口，击了几下，实验室又黯淡下来，在复合投影的作用下，孙悟空的周围环境，也随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仿佛身处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天色尚早，有几只小鸟飞过，路上行人匆匆，路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而艾斯、格雷普、兹贝三人，都站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奇怪的矮平台上看着他。
“现在是在模拟大约两百年前，对您来说，已是是第一故乡的地球上，某个镇子的景象……”看着一头雾水的悟空，艾斯笑了笑，道，“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叫做候车月台，来来来，你看看月台前有什么？”
孙悟空朝前一望，挠挠头道：“是几根长长的铁条……”
“那叫轨道，也难怪您不知道，您所在的时代，连反重力交通工具都普及化了，早就已经淘汰掉有轨火车啦，哈哈，到这边来吧，让我们一边交谈，一边等待着列车的到来吧……”艾斯朝着悟空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在月台上，还有好几个候车的乘客，不过，孙悟空知道，那些人只是影像背景的一部分，实验室里，依旧只有他们四个人。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吧，孙悟空先生……”艾斯优雅地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兹贝不说，连格雷普也是非常安静地侍立一边，不敢作声（毕竟最近才闯了大祸）。
对于场景忽然转换到此时此地，孙悟空心中虽觉突兀，可他相信，艾斯并非一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正相反，他对于求学的执着，与悟空对武学的痴迷，到颇有几分相似，知他此举必有深意，便也不说话，静等他的下文。
“孙悟空先生，首先在下想请您明白，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由极小极小的基本单位构成的……什么？您连这个都不知道？”艾斯叹了口气，道，“那在下打个比方吧，您是知道沙滩和海洋的吧，那么，请您想想，沙滩和海洋又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这个咱知道！当然是沙子和海水啦！”孙悟空嘿嘿一笑，为自己终于能跟上艾斯的思路感到高兴。
艾斯点点头，道：“不错，无数沙粒堆积在一起，就成了沙滩，无数水滴汇聚在一道，便成了海洋，其实不光光是海洋和沙滩是这样，所有物质，都是这样，由无数微粒组成的，包括沙粒和海水本身，都是由更为微小的粒子构成的……”
这本是中学生就应该明白的道理，可在孙悟空听来，却像是晴空里起了个霹雳一般，他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傻乎乎地重复道：“所有物质？”
艾斯点了点头：“所有物质。”
“包括你我？”
“包括你我。”
这下孙悟空可再也坐不住了，他伸出了两只手掌，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掌反复地打量，惊问道：“可咱看不出来啊，组成咱的那些沙子……”
“因为太小了，所以您肯定看不见……”艾斯很有耐心，他尝试着尽量说得简单浅显一些——因为他深信只要耐心去教授，这世上就不会有愚不可救的人，智商、阅历的差距，绝不可能阻止科学之神遍及每一个人的眷顾。
“可那些沙子，又是怎么固定着，维持着咱的形态的啊……”
“那在下就得从基本力开始给您讲起了……哎？您连那个都不知道？那……”艾斯皱了皱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以一种超脱科学家的口吻答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您还信不过在下吗？”
“是……是……”悟空连忙噤声，不多言语。
艾斯又道：“在物理学上，组成物质的最小微粒，物理量变化的最小单位，甚至时间和光，也能分割到不可再分的最极限，这些都早有定义……可您知道在下在想的是什么吗？”
“咱怎么知……等等……”孙悟空忽然眼睛一亮，拍手叫道，“你是觉得，气这样东西，应该也有最基本的最小单位！”
悟空脱口而出的答案，令艾斯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起来，倒把悟空给搞得摸不着头脑。
“孙悟空先生真是个叫人摸不准的人啊！”艾斯笑声渐歇，这才反问道，“在下正是这么想的，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孙悟空嘿嘿一笑，道：“猜的。”
是的，他对科学研究一无所知，更别提揣测一名科学家的逻辑思路了，他只能靠猜的。
他只是将“科学”与“武道”调换，将艾斯与他自己立场互易，推己及人，这才会凑巧猜到的。
“在下认为，气作为能量形式的一种，应该也具有能量的特性，而在后来的验证实验中，在下证实了这一点，并将其重新计算后，计入到了刚才的虚拟影像的世界设定中……”艾斯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通过将气爆发，从中获得巨大的力量加成，打击力和抗击打力都会急剧上升，可如果将这种状态放大的话，你们就会发现，这种上升，其实是不连续的！”
“那……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气息爆发后，体能的加成，随着时间推移，会不断重复波峰和波谷的震荡级表现，仅仅只是因为震荡频率高，而不易为人所察觉，这种不连续，也是能量的一种特征……”
“咱……咱还是听不懂……”
艾斯笑了笑，忽然住口不言，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铁轨的一端，笑道：“火车来了。”
正在讨论最关键问题的中途，居然会又回到火车这个话题，这可是孙悟空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艾斯不往下说，只顾着探头去望那火车，他便也只好也转过了头，先去看看那个叫做火车的玩意儿。
铁轨边的小石子，微微颤动了起来，很快，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带着旧时代的沧桑，由远及近，向着候车月台这里疾驰。
而就在火车快要到达月台的时候，艾斯举起了一只手，对着身后的两人吩咐道：
“就在这里，停一下。”
话音刚落，影像的播放截然而止，四人所处的这个投影世界的时间也突然停顿了下来，一切都定格在了火车开进月台的那一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