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范文程吃人？！“
“主子，大学士府上都闹翻天了，三个家丁都按不住范大人，见人就咬······”
“你说什么，这狗奴才咬人？！”
豪格双眼瞪得老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对面白甲身上得到肯定性答复后，他眉头紧皱，吃人这个概念已经很遥远了。
天聪年间，努尔哈赤杀无谷之人，将辽南一带粮食抢光，盖州旅顺等地确实出现过吃人现象，不过那都是些快要饿死的汉人尼堪，以范文程的地位，应该不至于饿到去吃人肉啊。莫非这狗奴才也有吃人的癖好？
豪格一头雾水，想起这些年范文程为大清鞠躬尽瘁，兢兢业业，现在突然发疯，不由有些伤感，失去这样一个好奴才，也算是大清的损失。
“主子，要不派人去看看？范大人就像野兽一样······”
豪格点点头，转身望向旁边侍立的巴牙喇头目鳌拜，冷冷道：
“巴图鲁，你派五名戈布士贤超哈，去范文程那边看看，看这狗奴才到底是怎么了，从明国回来就变成这样！“
虎背熊腰的鳌拜右手捶胸，朝豪格施了个标准的女真见面礼，点了五名戈布士贤超哈，转身向西城方向走去。
豪格望着巴图鲁远去背影，微微叹息，转身对索尼道：
“让吏部准备一下，若范文程死了，就追封为太子太傅，按照汉·人习俗，好好安葬，”
“主子圣明，范家有福了，”
豪格虽没有完全掌握大清，然而追封一个太子太傅的权力还是有的，这个也无需得到多尔衮同意。
范文程命运多舛，早年投奔大清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尽管受建奴欺凌，也只是默默忍受。他心怀梦想，有朝一日能跟随主子杀入关中，拳拳之心可昭日月，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去年，奴酋多尔衮胞弟多铎，看上了范文，不由分说带人去范府抢妻。
在郑氏闺房内，刚刚摆脱半开化的野猪皮们用实际行动生动诠释了“婚”这个汉字在说文解字中的确切含义。
黄昏，男人举起棍子或是棒子将心仪的女·子打·晕，扛回家中，就成了自己老·婆。这就是传说中的抢·婚。
虽说已经贵为建奴头领，是辅政王多尔衮的亲生兄弟，然而多铎毕竟是野猪皮出身，生性难改，见郑氏颇有几分姿色，便将人直接抢走。
范文程又惊又俱，因为多铎以后报复自己，虽然妻·子被人抢走，却不敢向多尔衮禀告。
后来梅勒章京谭泰等人处于不为人知的目的，与几位旗中统领出面干涉，逼迫多铎收手。
夺妻风波，惊魂未定，现在又突然发疯，真是祸不单行。
“把大学士府家丁丫·鬟都抓起来，细细拷问，让太医也过去，务必要查出原因！好好一个奴才，去了趟明国，为何就疯了！”
索尼下跪扣头，晃动着精致油亮的鼠尾辫：
“喳！”
京师，皇极殿。
早朝期间，朱由检与群臣商议在京师城墙马面基础上，选择重点区域，修筑棱堡防御工事。
欧洲棱堡防御作用，无需赘言，同时代的棱堡设计，在抵挡火炮轰击，保护守方有生力量等方面，都远在传统的矩形城墙之上。
汤姆士来到京师后，朱由检经常与他交流，汤若望负责翻译，此时此刻，身穿大明官服的西班牙人汤姆士用他的母语向大明君臣介绍棱堡，他现在的身份是朱由检的军事顾问，还是大明工部侍郎，是帝国的希望。
朱由检对棱堡防御体系了解不多，只知道这是一种防御利器，天启年间，葡萄牙人曾在澳门修建棱堡，荷兰人亦在台湾修筑，郑成功付出惨重代价才攻下赤嵌城。
“尊敬的西班牙绅士，能否向朕简单介绍一下棱堡，”
朱由检神色谦和，一副礼贤下士模样。
“皇帝陛下，棱堡实质就是把城塞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这样以来，无论鞑靼人、流贼进攻城池的任何一点，都会遭受至少两个方向明军攻击，可以用火铳、加农炮进行交叉射击······“
朱由检微微颔首，以中卫军现在的火力，两个方向攻击，无人能抵挡住，他挥挥手，示意西班牙人继续。
”不知陛下想要建造哪种棱堡？”
朱由检身体微微前倾，充满好奇道：“有什么区别？”
汤姆士解释道：
“实心棱堡，是完全为土所堆起的高台，空心棱堡从架炮垒道后面就开始逐渐倾斜。堡上配置胸墙，在其背后安置大炮。三角堡，目的相同。只比主堡垒稍低4英尺，以便于主堡垒上的火炮进行超越射击，三角堡之上的火炮构成交叉火力的一部分。“
朱由检大手一挥，打断西班牙人：
“这个必须要实地勘测后才能知道。你接着说棱堡如何使用！”
汤姆士连忙点头，继续道：”为防止敌方纵射，可设置横墙，直接修成z字形，那么就不需要横墙了。最外围的斜堤是交叉火力最密集的地方，其倾斜角度有助于防守方的火力发挥。整个棱堡会尽量避免采用砖石建筑，如果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使用时，外侧也要覆盖厚土。因为土层能够吸收能量，砖石不仅容易损毁而且容易产生跳弹，继而引发严重伤亡。”
“需要挖掘壕沟吗？“
”是的，陛下，壕沟通常会有好几条，其中设有闸门。平时壕沟是干的，在敌人越壕时便放水淹敌。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设施，为了防止敌方掘洞爆破，防守方也会在地下开掘出相应的地道。在通过专门的听音隧道确定方位后，便派人进入对应的地道消灭敌方挖掘队，或者直接灌硫磺······”
群臣纷纷点头称赞，对这位红夷人的专业性佩服的五体投地。
崇祯皇帝下令重赏汤姆士，并当众表示，明军对建奴，对流贼作战将以防御为主，棱堡建设立即进行。
六月底，朱由检在方正化陪同下，来到京郊视察棱堡修建情况。
才出崇文门，便望见数以千计的民夫搬运砖块木石，夯实地基，热火朝天。
西班牙匠人汤姆士站在人群显眼处，嘴里叼着个造型夸张的烟斗，一边比划着图纸，一边向身边几位工部官吏讲解。
从北直隶各地招募而来的工匠们，在工头率领下，分头开始棱堡地基建设。
汤姆士为京师设计的棱堡，是仿照法国著名的梅斯城堡建造，并在梅斯城堡基础上加以改进，建成之后，可以有效抵御红衣大炮攻击。
梅斯棱堡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它在公元1552年神圣罗马皇帝查尔斯五世与法国皇帝亨利二世的激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据说当年法军五千余人固守梅斯棱堡，以少胜多，给罗马皇帝麾下四万余人造成巨大杀伤，凭借该棱堡工事，法国人坚守三年之久，直至罗马皇帝宣布撤军。
汤姆士自幼曾随父母游历欧洲，拥有难能可贵的国际视野，在法兰西，他曾目睹过梅斯棱堡全貌，为法国人高超的建筑技艺所折服，稍长之后，更被棱堡杰出的军事效用，震惊不已。
和所有天才设计师一样，汤姆士具备过目不忘的能力，他精通数学物理学，按照大明皇帝要求，他很快便设计出具有大明特色的北京棱堡。
巧合的是，远在亚欧大陆西侧的法国梅斯，地形地貌与明国都城颇为相似。换句话说，京师棱堡设计可以完全照搬法国人的成果。
抄袭只限于庸才。
对汤姆士这样的建筑天才来说，超越前人才是他的使命，所以他设计的棱堡将比法国棱堡更加坚固结实。
经过十五天艰苦工作，京师棱堡体系草图基本成型。
棱堡分为主堡子堡两大部分，每个主堡周围环绕十二个子堡，各子堡相互独立，又可彼此联系。
主堡与子堡之间有地道连接，地道位置隐蔽，空间狭隘，必然时可以很快炸毁。
子堡用产自临清的坚硬方砖铸造，砖石上覆盖一层厚厚灰土，用以减轻火炮发射造成的跳蛋伤害。
而主堡建筑材料完全是青石板，几乎被钢铁还要硬。
清军火器犀利，尤其是在孔友德等人投降清国后，当时最先进的红衣火炮亦为建奴所有。
不过根据历史记载，在建奴占领山海关前，基本没有携火炮南下攻城的记录。这也不难理解，建奴擅长野战，重在掠夺，攻城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虽然如此，为防万一，崇祯皇帝还是要求汤姆士在设计棱堡时尽量考虑跳弹防护。
京师外城的棱堡体系，工程量浩大，比普通城墙多出四五倍，即便是七千多民夫昼夜修建，预计也需要两个月时间。
汤姆士与民夫工匠一起住在工地上，同吃同睡。乍看上去，完全就是外国奴隶，没有人会想到竟是身份显赫的教士，是大明工部侍郎。
“银子还剩多少？还够用几天？”
京郊，朱由检望着漫山遍野的青石板，脚木架，转身望向方正化，忧心忡忡道。
“回皇上，月初从内府调拨的十万两银子，买城砖花了一万两，买梁木花了二万两，买······”
“还有多少？”
“回皇上，不足一万两了！”
尼玛这也太烧钱了吧！
“去京师再找几家富户缙绅，从这些人身上搞出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