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去不还(二十三)
邓焦琴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还没推开“玉楼东”饭店那古色古香,香枝木拼接红酸木雕花镂空的大门,就有眼尖的跑堂看到资家少爷大驾光临,赶紧地报告了店里管事的,马上就见一个白净面孔梳着油头,西装革履的长沙城标准式样满哥哥,满面堆笑的迎出来,弯腰屈膝把他们两位请到楼上私家的包厢。
“满少爷,好久不见,在哪里发财啰?几次梭哈都没见你,玩得都不过瘾!”朱小笑一脸恰得其份的谄媚笑容,分寸把持的好,也就不那么叫人反感,还有点受用。朱小笑明面上是大权在握的“玉楼东”总经理,其实也是个摆在台面的“傀儡”,后面诸事都由大老板把持着。
朱小笑是庶出儿子,他爹是长沙城排名前几的富豪,重工业行业的隐形富豪,人一有钱故事就多,他爹首肯娶进房的太太就有四位,被他爹承认的骨肉亲崽就有十一个,小笑是最小的一位,江湖上人称“十一少”。他妈是地位最低的四姨太,长年活在前头三位太太的无形镇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小笑从小在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富贵大家族中长大,已经修炼的风轻云淡,内心强大,表面笑嘻嘻内心妈妈逼。
他尊称“大太太”为大妈,二姨太三姨太叫“二妈”、“三妈”,自己的亲生妈妈却只能叫“四姨”。这种忍辱负重的生活,换来的是大家族成员对他的青眼有加,不再穷追猛打排挤他们,无形中帮着他出点力,做点工程进点材料,也捎带着他,让他接点手指缝里漏的汤汤水水,也够普通人半生的受用。
“玉楼东”经理一职,是小笑磨了大太太好久才得到的便宜,他知道爹有这个饭店的股份,安插一个经理不难,他有自己的想法,好好坐好这个位置,之后有更大的发展。
他一点不像表面那样油腻愚蠢,这种低调做事扎实做人的人未来可期。
资伟偏过头笑,嘴里亲热的骂着:“笑别嫩子,天天惦记赢老子的钱!快点上菜,味道有一点不对,我就剁了你喂猪。”
小笑抚掌大笑:“可巧今日谭总厨过来巡店,听说满少爷来了,一定要亲自下厨伺候您,干锅麻辣兔肉,黄焖鲟龙鱼,鲍汁蟹黄银鱼,鲜虾碧玉白菜卷,大蒜干椒腊牛肉……”小笑报菜名报得嘣儿脆,学着时下正走红的相声演员,学得有模有样,果然逗引着梵梵展颜一笑,轻轻说一句:“莫都是油腻腻的肉菜,上几个清爽的小菜来。”小笑应着,顺势退了出来,轻轻带上包厢的门。
当下,资伟陪着梵梵品尝美食,梵梵心里放着事,脸上总是勉强,资伟也不敢多问,只特意叫着小笑经理陪着一同吃,说说笑话,耍耍宝气,梵梵才开心些,资伟一颗心才松泛些。
过来几日,好不容易轮个休息日,梵梵提着东西去金盆岭走动,刚进院子就吓了一大跳。只见那条硕大类似大蜥蜴的活兽,正舒舒服服趴在小鱼塘的浅水处歇凉,周围还漂浮着几尾放弃挣扎,听天由命的草鱼、“鲢壳子”鲢鱼之类。哑巴笑眯眯的蹲在岸边,还拿着个鸡屁股逗引活兽。
“我滴个神呐,这个活伢(难得伺候的主)一来,把我的鸡嘿得嘿死(吓得吓死),咬的咬死,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成了它撒野的地盘,玩得不亦乐乎。这下好了,它最喜欢趴在池塘躲热,鱼虾都被它祸害尽了,还要从自家饭店里面开支肉菜来喂它。真是脑壳都是大滴。”外公叼着烟,在烟雾缭绕中熏迷了眼,他今天难得不去金盆岭自家饭店帮工,得以偷闲坐在家中抽烟喝茶,和哑巴聊哑巴天,看到梵梵来了,很是高兴有个讲话的人。
梵梵只是温和的笑。她带了一些新鲜银杏果来,是她自己平时在公园,绿化带等地方收集,捡拾自然落果下来。她看着苑璘这段时间总是咳嗽,想着自己手磨一点蜂蜜银杏,冲水给他喝,缓缓他的咳嗽。但是银杏果有小毒,必须少食,且要高温烘烤熟透,每次只能吃少少两三颗,不然多食有中毒的危险。梵梵想着守着他,现磨现冲给他喝,看到苑璘不在家,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
外公善解人意的抽一口烟说:“买菜去了,说是今天要露一手,做太极头吃。”外公话音未落,夹竹桃掩映的院门外面,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梵梵心下思忖:真有这样的人,每次都是未见面,先闻笑声,好像聊斋故事里的人物婴宁一般。
一个面目如画,艳丽大方的女子,风一样吹进了院子。飘逸的秀发不安分的随风舞动,眼眸特别漆黑,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正是那日外婆寿宴上,和苑璘谈笑风生的女子,她一边叽叽呱呱笑着讲什么,一边伸手去拉后面跟着的男子。梵梵维持着合适的笑容,看着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苑璘,跟在女子后面,两手不空的提着满满的菜篮,脸上却是很少见到的家常平和放松。
简单的互相介绍后,女子马上亲密挽起她的手甜甜的喊:“梵梵姐,一起吃饭,等璘哥哥烧太极头给我们吃。”女主人一般的口吻,倒把梵梵生分了。那边厢苑璘已经麻利的穿上围裙,洗菜热锅烧油,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梵梵一阵酸楚,她在金盆岭走动这段日子,没看过苑璘为她下过一次厨房烧菜,她都不知道原来他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女子是砂子塘那边舅爷爷家的远房亲戚,曹家三小姐曹茗儿。他们家和金盆岭过年过节走动颇多,两人自幼认得,互相欺负,有在男孩子裤裆里放“摔炮”,也扯过女孩子辫子的历史。现在茗儿也毕业在即,寻到苑璘的单位去实习,就无形和苑璘来往又多了起来。
曹茗儿这边只嚷热,苑璘忙不迭给她开风扇,拿冰汽水,毛巾,又要照顾着油锅不要烧红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个体贴入微的大丈夫。(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