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救徐定会？”叶凡问道。
“那小子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被砍掉脑袋，也得先押送到都城。咱们先回华阳！”
正值残冬，俩人出了云州城便急催马力，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南下。一路上尽是黄尘漫天风萧索，更难见到行人。
“照这脚程，等咱们到了华阳，也该年关了。”叶凡道。
徐定光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还谈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华阳那边还有没有徐家都不晓得了。”
“定光兄弟，你怎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喽！呵，大爷也想开了，人生都是浮云流光，什么都由不得你！”
这话说得无比的落寞，看他意志消沉，叶凡直皱眉，想劝他抖擞精神，却见徐定光神情一肃，侧耳凝听地说道：“叶凡你听，好像有人在呼救！”
风声里的确夹杂着细微的呼救声，估计是从邻近那几座山间传来的，似是女人的声音。
转过山脚，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地浓郁，俩人对视了一眼，慌张地下了马，轻步赶向前去。
山坳前的空地，几个蒙面的汉子提着刀棍正翻检着货箱，地上一动不动地趴着几个人，身下流出一滩血水，将旁边的枯草黄土都浸染成了赭红。这里仿佛是屠宰一堆牲畜后的景象，那种浓烈的腥味让俩人的肠胃产生了一阵痉挛。看来这些强盗都把这些人都给杀了。
那声音的主人仍在哭泣，躲在一处岩石的角落边，几个蒙面匪徒在她的面前不怀好意地狞笑。
那女子惊慌十足地正要往后躲，这时见到叶凡他们的身影，立刻叫出声来：“两位英雄，救命啊！”
叶凡的嘴角一个抽搐，这女人怎么这样不懂事啊，他原本见到匪徒人多，还打算用智取胜，如今被这女子叫破，只能硬碰硬了。
蒙面匪徒回过头来，个个都是獐头鼠目，见到叶凡和徐定光俩人，也不管他俩到底是什么来路，扯出兵器就招呼过来。这倒是随了徐定光的心意。连盏茶的工夫不到，这些匪徒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连地上的东西也不顾地抱头逃窜。
他们没料到这两个少年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即便没杀过什么敌人，但武艺上还是略胜过他们一筹。
叶凡和徐定光听到女子的呼救，方息了继续追击的念头，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这些贼人，真不经打！”徐定光拍拍手，轻松地说道。一番打斗之后，也让他的心情舒畅多了。叶凡为之一笑，他们刚使了几招，那些贼人就吓跑了，还真不如那些追杀他们的马贼有能耐。
“英雄，救命啊！”那女子双手被缚在身后，泪眼汪汪地哀求。
叶凡拉住徐定光，悄声道：“你没觉得这女子的说话很耳熟吗？”
徐定光远远地端详了会，奇道：“这小娘子不认识啊！你就别疑心了，这女人嘛，说话都一个味。再说，你看这本书到现在拢共出现的女人有多少？也不过就一巴掌。”
“对呀，很奇怪啊，这世界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只有几个女人露了面？”
“因为作者觉得与咱们不相干，又嫌描写女人的心理太麻烦，所以偷懒不写了呗！”
“哦，他还是宅男的心态啊！”
俩人自顾说话，边走上前为那女子解开绳索。女子的脸上涂抹得甚浓，看不清真实的面相，几番梨花带雨后，浓妆被冲洗成一道道泪痕，更是看不清了。俩人在她面前蹲坐下来，瞬间冲进一股刺鼻的香气，浓烈得让叶凡的脑子都昏沉下来，真是熏人。
“这香粉也不知道是哪家做的，简直是折腾人嘛！”叶凡不满地想道。
瞧对方的岁数不大，脸型五官什么的也很端正，尤其那双哭红的眼目也是神采秀美，就是这香水打扮的太没品位了。
叶凡客气地问她是怎么回事。仪娘——这是对方的自称——哽咽地说上半天。原来这女子是云州某官太太的侍女，小官调任后，便要将家财搬回家中，又遣她与其他几个家仆随镖局回去照料家眷。哪知道半路上这些镖师见财起意，杀了那些仆人不说，还想对她图谋不轨。说着说着，她又哭出声来。
徐定光颇不耐烦，这女人动不动地就哭，真是麻烦，又转念一想，话本里常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见再大的英雄遇到美女哭哭啼啼的也没辙了。徐定光自问是英雄么？肯定是！
“小娘子，别哭！你们托的是哪家镖局，居然干出这等事情，不如去官府索告了他们，这天底下自有王法惩治他们！”徐定光好不容易地耐下性子，劝说道。
“行威镖局。”
叶凡心头一动，怎么是这个镖局？
徐定光喃喃自语道：“这镖局的名字好熟悉啊！”低声念了几遍，方才醒悟，对叶凡道：“这不是那家镖局么？难道是他们劫了这位娘子的货？”徐定光和叶凡帮过这个镖队对抗马匪，谁知道后面他们竟放出大蛇来咬他们，真是一帮没良心的家伙！
仪娘的眼中登时放出异彩，发问：“两位英雄，难道认识他们？”
叶凡摆手道：“不不，我们也只是听说过。你还是别叫英雄了，我们当不起。”
仪娘的眼珠骨碌一转，道：“奴家听说他们镖局西荒这里走了一次大镖，我家老爷原打算乘着他们镖局这次派来的人多，托他们运货也会安全些。谁知道……呜呜呜……”又哭了起来。
徐定光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叫道：“别哭了！那些人不是你家老爷能招惹的，主意都打错了！”
女子的哭声顿收，眼神发冷，道：“这位小哥，到底怎么回事呀？”
叶凡有些奇怪，这位小娘子怎么净关心那家行威镖局。
仪娘神色慌乱地说道：“刚才被抢去的，可是有老爷祖传下来的东西。到头来，还是咱们这些下人的错。奴家寻思，俩位若是能托人递个话，让他们把东西送回，我家老爷肯定会把谢仪奉上。”
徐定光气道：“大爷不认识那些人！你这个小娘子别乱说胡话！”
仪娘哦呀了一声，像是明白了，又问道：“敢问两位恩公姓名，何方人士，奴家定会日夜感念两位的救命之恩！”
叶凡忙说道：“不用这样，我二人都是华阳人士，名字就不劳娘子挂念了……”
“华阳？那可是好地方！”女子惊呼道，目光羡慕地望着他们，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家老爷是云州马家的远亲，也去过华阳几次，听说华阳徐侯爷要入朝当太尉了。
徐定光瞬间感伤起来，他们这些消息不灵通的人哪里知道徐家都已经残破，就跟这冬日的树头一样，挂不了几根叶子了。
“好了，大爷也该走了，不知道小娘子你打算怎么办？若是需要咱们帮忙的，尽管张口。”徐定光心不在焉地站起身来，忽地身子一个踉跄，摸着脑门很是疑惑，道：“大爷怎么眼花了呢？难道是气血不足？”说罢，眼神呆滞地看了叶凡一眼，一下子仆倒在地，再无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