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旖衣不久便醒转了过来,美目微开见到崖涯,她温柔一笑,带着些许歉意:“当心了?对不起,我又犯病了。”
崖涯疼惜的抚着她的脸:“咱们回家。”说着就要去抱起她。
尊旖衣却坐了起来阻止:“不,我想呆在这儿,除了你,好久没人跟我说说话了。崖涯,咱们明天搬家吧,我想住到洞里来,我喜欢这里的宽敞,就像……就像在不离院的家里一样。”
崖涯默默的听她说,眼中充满了愧疚,“傻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若不是你怕黑,原本就想着在这洞里安家的,你现在愿意,我求之不得啊。”
大木听言,抚掌大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搬吧,我们兄弟四个都能出力。”
“谢谢几位了,”尊旖衣点头,“不过我还想多住一晚,不管怎么说树上也住了那么久,有些舍不得。”
“好,不急不急!”大木哪里不急,只不过人家已愿意让出那株海木了,他总不能逼人太甚。
平安吃饱了,四木要继续教她游水,平安心有余悸的连连摆手:“游水我可以跟醉风学,师父您去忙您的吧。”
“这样啊,你得早点学会了,千字,你也跟着一起学吧,师父先去跟山猫玩玩,下午再教你们功夫。”四木喝了汤,与二木去训山猫了。
平安要去给心茶采草药,虽然带着那撮石粉,千字也不敢跟她一块去,抱着脏衣服要去后山洗,水井边上铺了一圈红豆腐石,她觉着安全。
千字现在不敢置身险地,连海边也不敢去了,她只想森国四木的船早些造好,她好快点离开。
尊旖衣见平安要去采药,便对崖涯道:“你去教你俩个师侄吧,我带平安在岛上逛逛。”
“好,我等你吃午饭。”崖涯什么都依她。
“嗯……我想喝白叶汤,还想吃叶尖薯!”尊旖衣如孩子一般,娇声娇气道。
“好,都依你!”崖涯宠溺的一笑。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醉风满是羡慕,忍不住感慨:“好恩爱啊,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南羿眉头一抬:“当初跟姑姑比这还恩爱!星渊,这种花茶有些涩我给你加些糖,星渊,你瞧你风糕吃的一嘴都是,我帮你擦擦,星渊,你又穿少了我的外衫你快披上,星渊,将来我们的宝宝就叫崖一吧,意思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星渊,你真好看,怎么都看不够,星渊,你又胡思乱想了,现在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那个女人我早忘了,什么不离院,什么尤酉山落星滩,我现在只有崖王府,崖王府里只有你,只有我们的孩子,你瞧,崖一又摔跤了,这孩子总爱跑,跑起来又急,跟你一样的急脾气!咱们再多生几个吧,像崖一一样长得像你又像我,真好啊!……”
“南羿,你闭嘴,你快闭嘴!”平安见尊旖衣脸色越来越白,崖涯的脸也越拉越长,南羿却说个没完,她跑上去想要捂住南羿的嘴,无奈南羿个子太高,她哪里够得着。
“昆羿,你跟你姑姑放过我们吧,”崖涯痛苦的望着南羿,“我对星渊当时的确用了真情,可都过去了呀!”
“真情?过去?既是真情又怎会过去!”南羿冷笑,“尊旖衣,崖涯遇见姑姑的时候,他跟你的真情过去了,后来再次遇见你,他跟姑姑的真情也过去了,将来,他遇见另一个女人,跟你的真情也会过去!”
尊旖衣脸白到极致时,却忽而笑了:“那又如何,只要崖涯现在对我好不离开我,我又去想什么将来!比起平安说的猪尾巴,至少崖涯分得清当下爱的是谁,至少他不贪心敢作敢当。昆羿,人有千百种,世事之不如意更是万万千,他愿打我愿挨,你又替我操什么心呢!”
尊旖衣坚定的握住崖涯的手,“既是你的经历,我统统都接受,只要你在我身边,过去的种种我都能忘记!”
“好啦,我们去采药吧,”平安生怕南羿又要说刺激人的话,不等崖涯反应,她拉起尊旖衣便往外跑,“三木说岛上奇花异草无数,快带我去看看。”
“平安,你慢点。”尊旖衣咯咯笑。
平安回头瞄了尊旖衣一眼,弄不懂这究竟是她心胸豁达,还是蓝魔果的作用,她不仅不生气,竟还笑得出!可为什么之前她又会发病呢。
算了,想这个做什么。
这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将近半个月一直如此,平安心算着日期,再过几天就是海龙王节了,每年的海龙王节都会下一场豪雨,海怪岛归属葵国,自然也是要下雨的吧。
“平安,岛的西边草药最多,我带你去。”尊旖衣道,声音似乎变了。
平安回头一看愣住了,尊旖衣在哭!
“你怎么了?”
“哦,没事,让你见笑了,”尊旖衣很嫌恶的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心好空啊,不过很奇怪没有以前那样心痛了。”
平安想说她不会心痛是因为蓝魔果起了作用,又想,原来方才尊旖衣对南羿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在逞强!
“我才不会笑你呢,你生气才正常!我爹在娶我娘之前喜欢的是别的女人,虽然我爹是单相思俩人连手都没拉过,我娘却老旧事重提醋意熏天,我想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都是小气的吧。”
“嗯,平安,希望你将来能有一段好姻缘,两心如一,不离不弃。”尊旖衣呼出一口气,“我常常想,当年若我嫁给了别人生儿育女了,是否我就能忘掉崖涯呢,何至于像现今这般,让他背负抛妻弃子的罪名,与我东躲西藏见不得人,而我也时常觉得对不起星渊公主,抢了她的丈夫,让她重蹈那段我失去崖涯的痛苦!”
平安心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凭尊旖衣的美貌和本事,嫁给谁都会当她是个宝吧,哪里舍得辜负!也就崖涯这种花心男,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我啊,将来只想找个普通老实的男人过日子,像崖涯这种美男子太不靠谱了!再说了,什么情情爱爱的我才不稀罕,看我爹娘那样我都腻味,万一我男人变了心就让他滚好了,我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人生吃喝玩乐哪一样不快活,情是什么屁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点都不实惠。”
“噗!”尊旖衣一乐,眼角的泪花在阳光下熠熠如晶,“平安,你真可爱,若能重来一次,我也想像你说的那般看得开。”
“不用重来,你想看开任何时候都不迟。”
“用情入髓,我不可能看的开了!”
“不说这个,简香毒到底是什么毒,我怎么丝毫看不出异样?”尊旖衣因心病而生癔病这是肯定的,但这并非中毒的症状,观形辨气,平安一点也瞧不出尊旖衣和崖涯有中毒的迹象,而之前尊旖衣说她与崖涯误入百花岛中了简香毒,对这种毒平安可听也未听过。
尊旖衣眉头蹙起,神情黯然,“是毒公子配出的毒,他知道我二人的事,为星渊公主不愤,所以下手。”
“是毒公子啊,难怪!”平安点头。
毒公子居住在百花岛,他原本是巽国的皇子,还曾入过不离院,只因对毒很感兴趣,以至连尊贵的王爷也不乐意做了,跑到夹在森国与东国之间的百花岛上过起了以毒为伴的日子,自称毒公子。毒公子配出的毒花样百出,平安没听过自然不足为奇了。
“不过,到底我是尊凤象的后人,当年在不离院与毒公子也有过交情,所以他未下死手,下毒之后又告诉我跟崖涯,可以到海怪岛借岛上的九幽大虫以毒攻毒,只是毒能控不能解,而九幽大虫海怪岛的最毒,又要取新鲜的血液制膏服用,所以我俩便被困在了岛上。”尊旖衣道。
俩人正往岛的西边而去,说着话的时候,平安不经意抬头,只见西边海面上忽然出现十几艘大船往海怪岛驶来,大船上的桅杆血红色,展开的白色的帆布上画着一个硕大的骷髅头,骷髅头嘴中两排红牙。
“不好,是红牙海盗!”平安一惊,红牙海盗曾在葵国的海港出现过,当时葵皇出动了近一半的都城卫也未赶走他们,据说当年葵国沿海的商船渔船无一幸免,海滩上堆尸成山,连海沙都被血水染红,几个月也未褪色!
那一年平安九岁,她当然未曾亲眼见过现场的惨状,不过都城里到处传说,弄得人心惶惶,半年之内都无人敢去观海!
时至今日,谁家要吓唬孩子,便只要说不听话就把你仍到海边去,让红牙海盗吃了,小孩立马变乖。都说红牙海盗的牙齿是红色的,不仅咬人还吃人。
“红牙海盗跑这里来做什么!”尊旖衣却很镇定,“别怕,都是人,他们还能吃了咱们。”
“不,他们真的吃人的!”平安对几年前的恐慌感记忆犹新,那时,永言太子曾为此事来找过墨梳,平安听永言说红牙海盗无比猖獗,而且毫无人性,他们不仅拿小孩放血,将血掺入酒中饮用,还专吃不满周岁的稚儿,吃不完甚至做成稚儿干,存在船上慢慢享用!因为红牙海盗,平安可做过无数次的恶梦。
尊旖衣拍了拍平安的手,“没事的,就算是海盗也该讲道理,走,我们去采药。”
平安哪还有心情采药,正想拉着尊旖衣往山洞跑,却瞅见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上攀缘着一种黄色的丝状的植株,她忘形的叫道:“海胡子!”
“是啊,那就是海胡子,崖涯说,全天下只有俩个岛上有呢,一个是百花岛,一个就是海怪岛了,不过百花岛上的海胡子是毒公子从海怪岛移植过去的,要说品质,自然是海怪岛的最好!”尊旖衣笑道,“你瞧,海胡子还结了不少果子呢,平安我们快去采!”
“啊?”平安望着越来越近的红牙海盗踌躇不决。
尊旖衣却管不了那么多,奔过去便采了起来,平安心说采够十五枚给心茶也就够了,咬牙一起动手。
“够了,够了!”平安见尊旖衣抱着一堆黄灿灿的果子,她将上衣一拉,“快倒进来,咱们快跑!”
此时,已有一艘大船要抛锚靠岸,船上的海盗早瞅见了二人,站在船上说着俩人听不懂的话,哈哈大笑。
“快啊!”平安快要急哭了。
“你真那么怕吗?”尊旖衣将果子倒了进去,接着将平安横着抱了起来,脚一触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往岛东边的山洞而去。
“鬼啊,红衣女鬼啊!她……她飞起来,不见了!”身后传来海盗的尖叫,这回说的是不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