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到晃眼的天花板。
徐洛屹动了动手指。
“你醒来了。”
徐洛屹偏头，说话的是何生。
“我睡了多久？”
“……两三个小时吧，”见徐洛屹要起来，何生摇头道，“就你这身体状况，还是继续躺着吧。”
徐洛屹还是勉强坐起来，“安好呢？”
“在陪着兮颜……我说跟你出来吃个饭。”何生指了指桌子上的外卖。
徐洛屹点点头，“多谢。”
“以后别有事没事来给我添乱就行。”何生冷哼一声，颇为不满地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水。
“那威亚，是意外……还是人为？”徐洛屹突然问道。
何生抬头，望向他那双深褐色的眸子，“……这用不着你操心。我很清楚是谁。”
徐洛屹噢了一声，并不是很了解娱乐圈的事情，“有需要跟我说一声。”
“你们徐氏集团还插不了这个手吧。”何生不客气地说道，“倒是古氏，这几年来在娱乐圈搞东搞西，弄得乌烟瘴气……哼，果真是个烟草商。”
听何生的话似乎极其不悦这个古氏。徐洛屹也曾听父亲提起过古龙飞，不过都是轻描淡写几句，就过了去。
何生出了病房，本想找个地方抽支烟，抬头便看到站在走廊面色凝重的安好。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关上病房的门，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安好半天不语。何生垂眸，只见她右手慢慢握成拳。他意识到什么，目光往上挪，正好看到豆大的泪珠从她瘦削的下巴滑落。
啪嗒。
————
那年安好坠楼，在病房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徐洛屹。
他邋里邋遢，一头乱发，眼睛红得可怕，还有着浓厚的黑眼圈，紧紧拽着她的手。
“……你……哭了……”身体虚弱到连说话都费劲，但还是想伸手，摸摸他，让他去睡觉。
“……没有。”
“那怎么眼眶红红的。”
“……细菌感染。”
安好便咧开嘴，虽然后来徐洛屹说那个笑容像极了在狂哭，“那就好好休息，别传染给我了。”
————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橙子红着眼握紧拳头，在休息室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两场比赛都是溃败。
对面的配合几近完美，让他们几乎找不到可以喘息的缝隙。温水煮青蛙一般，一步步蚕食着他们的防御塔，以及他们的耐心。
难道只能到这里了吗？
难道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怎么了，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想打进KOG？”
熟悉的、自带嘲讽的声音在这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地方响起，众人抬头，是晚寒。
“你们来之前的斗志呢？”晚寒拍拍小黑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可是……”飞车摇摇头，“实在打不过……”
“打不过也要给我继续打，好好打！”晚寒冷哼一声，“看见什么，就去征服什么，别想着跟别人说多难多难，那都是弱者的借口。你以为你这么说，别人就能同情你？话语权一直都在赢的一方，你能改变的，就是努力爬上那个位置！”
晚寒见橙子等人仍是萎靡不振，轻轻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橙子。”
突然被cue的橙子条件反射般笔直站起来，愣愣望着晚寒。晚寒在地图黑板面前来回踱了几下，才慢慢说道，“我问你，输可怕吗？”
橙子低着头，半天说不上话。
晚寒用食指猛地敲了一下黑板，冷声道，“我做选手的时候不怕输，做教练就更不怕你们输。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就要准备返回比赛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只要你们别输给自己。”
别……输给自己？
橙子等人怔住，晚寒见他们终于有了一丝激昂的情绪后才说道，“对，而且两场下来，对面并非不可战胜。”
“那有什么针对的办法吗？”落尘问道。
晚寒一把抓住黏在磁性黑板上的红方棋子，直接按在蓝方水晶位置，直接利落地说道，“守塔……以及，偷塔。”
————
再半小时前。
“你可真行，弄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呵，这可真不像以前的你。”
晚寒看向坐在VVVVIP贵宾观赛包厢沙发上的落青山，第一件事就是默默吐槽了一遍他的穿衣品味。
紫色polo衫加夏威夷花边短裤，脚上还蹬着像洞洞鞋被减去前后部件的拖鞋。
真是惊为天人。
“反倒是落海风那边，快准狠，啧啧啧。”
他说着这些风凉话，还吹着空调，晚寒寻思着这家伙怎么就不感冒。
“帮我看紧点，有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我……这种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行行行，这次是我的锅，”落青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丢进一勺冰块，然后边晃便说道，“不过那小子倒霉，你还不开心？”
“……”晚寒沉默着，眉眼冷峻。
“哈哈哈，我今天看到一个热门话题，”落青山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我最擅长的事情是将喜欢的人推开，可真合适您啊。”
“不过，你既然选择不伤害李茂，”落青山喝了一口威士忌，眯着眼看透明的冰块在里面碰撞，“那你觉得你那支弱鸡队伍能赢？”
良久，晚寒才望着包厢里的直播现况说道，“他们不是弱队，但我也不觉得他们会赢。”
“不赢的话就没意义了啊，我们做的这些。”落青山说完却淡淡地拉出一抹笑，“不过有意思。”
“兮颜那个……”晚寒顿了一下，说道，“不是那边的行动。”
落青山点头，“我自然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古龙飞那胖子会帮忙弄清楚的。”
“还有，”落青山神色一暗，敲着二郎腿，慢慢地说道，“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内疚。”
“……”
落青山的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掉在晚寒的心头。
虽然为安好在俱乐部玻璃窗前铺了软垫，在阳台种满了绿植，不让她惧怕……但是想起当年倒在血泊里的弱小的她……
晚寒不禁握紧拳头，过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多年后没想到还能再相遇。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他带着目的去弥补着对安好的亏欠。
可是谁知道生活却是个沼泽，越踏足便显得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