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阴阳高挂,寒风撕扯着人的面颊,宛如一把把刀子割在脸上,这片空旷的大地上,寸草不生,几缕孤烟飘飘扬扬的升上天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金黄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漫漫的黄沙,惨淡的愁云,只见到在那天际,光线出现了扭曲。
这一天沙漠之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阳光,仿佛沉寂在所有将士心中的沉痛和愁殇集体涌出。之前的那一连半月的日子在阵营之中的将士们都已经麻木了,麻木于天天都有数个一齐冲锋陷阵的兄弟,一个个活生生的被冻死。
悠扬的驼铃声,一阵阵的回响在这一片死地的上方,长长的驼队,好像成了这片大地上唯一还有着灵气的生物。驼队上载着的是一具具的尸体,缓缓前行。都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而这些将士不远万里一步步地走到了这万里之外,甚至连战场都来没来得及上,更遑论是对抗敌国,为国效力。
疲惫,寒冷,沉痛,让人们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唯一能做的只有乘着下一场风雪来临之前将这些尸体运到千里之外的场地里找个地方埋了。这样一来既是避免了疫病出现,也算是为这些兄弟找了个归所。
这个时候,这列队伍之中忽然起了骚动,前面好像有人在大声的呼喊着什么。
队伍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众人心中开始惶惶不安,“顺子,你到前头去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一个稚嫩的应了一声:“好嘞,通伯。”只见一个脸上有着一大块黑痣的一个半大孩子从人群中窜了出去。一溜烟儿的向着队伍的前方跑去。很快消息就传了回来,原来是一匹骆驼和几匹战马连着上面驮着的人一同滚下了沙丘。听到这消息众人当即微微松了一口气,行走在沙漠之中,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这样的情况纵然让人叹惋,但幸亏是还没有遇上可怕的流沙,若是遇上了,只在是个九死一生的局面。纵使是这里面服役多年的老兵也不敢说能无视这流沙,只是说与那毫无经验的愣头青子相比,多了一丝经验,也就是说多了一丝生机。
他们这一路人已经是行走了八百多里地了,到现在为止,还算是平安。这领头的是一个契丹族的副将,这副将遇着这事,倒是十分镇静。一旁的另一个人道:“库布斯,下令下去叫将士们,继续出发!”库布斯应了一声就冲着后面大声喊道:“继续前进!”声音硬朗浑厚,几乎是大半人都听到了命令,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这库布斯有着淡棕色的头发像杂草一般干燥,一双蓝眸,皮肤黝黑,整个人就像是天生在这片沙漠之中一样。也的的确确是这样,这库布斯算是军中的老将了,一直跟随着将帅耶律休一一同征战沙场多年,他本是这沙漠之中的流匪,一直靠着打劫来往的商人过活。不过这人倒是也不贪婪,在这沙漠的众多流匪之中算是一股清流。
十年之前他遇上了耶律休一的父亲,当时耶律老将军带着一支队伍便装从沙漠经过,这布鲁斯就带领着一伙流匪截下了耶律老将军。结果当然是落了个空,几人也被耶律老将军俘虏。但因着之前库鲁斯的一句话耶律老将军放了几人,这布鲁斯感恩耶律老将军的不杀之恩,就自愿随耶律老将军进了军中。而耶律家一直有子孙驻扎大辽与西夏的边境。耶律老将军是四十六岁的时候才退居回朝,而那次正是耶律老将军最后一年留在这边境。
耶律老将军十分欣赏库布斯,布鲁斯仿佛是对着沙漠的机理都烂熟于心似的,很多情况都也是要他来判断的。耶律老将军回朝的那年,本想将库布斯也带回朝廷接受封赏的,但库布斯不愿离开这大漠,所以而后的八年多库布斯都是跟着耶律老将军的孙子耶律休一将军,一同驻守边境。此番修一将军被大王调回,布鲁斯就一个人留了下来,现在库布斯跟着的是一个汉族的将领,这个人,库布斯十分不屑,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人有些许小本事,但这人所说多半是不适用于这大漠,再加上此人性格刚愎自用,外强中干,实在不是大将之材。
库布斯之前就多次向回朝的耶律休一将军修书一封说明了情况,但是据修一将军的回信来看他似乎是被大王留在了上京。库布斯纵使再不满,可在军中只能遵守一条死命令,那就是:“军令如山。”忍耐是布鲁斯目前唯一应当做的。等到耶律将军回来,这人肯定就会被调走了,库布斯如是想。
第六十四章巴哈塔城
队伍继续一点一点地前进着,这是一段看上去比较平稳的行程,路途中并没有遇到更大的麻烦。队伍中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顺子,你说咱们走了这么远,这地方离什么城最近呐?”通伯是个契丹老人,在这军中做伙夫很多年了,一直是在这队尾随同大队行军,不过“通伯”的媳妇儿却是个汉人女子,后来他媳妇儿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正好是军中在招伙夫这孤身一人的契丹汉子也就一寻思,就进了军营。这算是一个人生际遇。通伯挺喜欢待在军营里头的。这里头的人都是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算是有什么矛盾也不会,攒着一肚子的坏心思发作起来就要了人命。有什么仇怨只需打一架就什么都摆平了。
而顺子是个孤儿,在外头没了个生计,就只好来当兵了。这娃娃脑袋机灵腿脚也快,一副利齿也挺会哄人的。通伯正好没有子孙,知道顺子这娃娃的身世之后,通伯就挺照顾着孩子的。
顺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通伯心中的阴霾扫去了不少,“通伯你又考我了?这东边儿不远处就是巴哈塔城吗?”通伯点了点头一笑又问:“再过去呢?”顺子虽然年纪较轻,但对于这地方的路也不陌生了,这个地界儿顺子也不清楚具体在那个地方,只知道这条路线的东边应当是最接近唐朝的一座大城——巴哈塔城。这里鱼龙混杂,这城也不归哪国管辖,不过这城主倒是极为神秘。不是说样貌神秘,而是势力极为神秘。辽国皇室、西夏皇室、许多江湖势力好像与巴哈塔城的城主都有不菲的交情。众所周知的是哈巴塔城的城主是个汉人。不仅如此,这地方的管辖权似乎从隋朝开始,就是这城主家的了。
纵使是朝代几番更替,纵使是这地界极为不太平,这城主都没有换过,这城都没有乱过,确切的来说是从来没有打破他那种乱中有序的秩序。这奇特的现象也从某一方面说明了,这个巴哈城的城主以及他身后家族的势力真的是手眼通天。
“再过去?”这一问倒是难倒了顺子。通伯抬起了头看着东边儿那一望无际的黄沙。叹了口气说:“顺子嘞,要是你有机会,就一定要去东边儿看看。听我媳妇儿说,这巴哈塔城的那边儿就是玉龙城了。过了玉龙城,就到了南唐了。就是汉人所在的南朝,那里的景色和生活……你一定要去看一次……”顺子只是听着通伯的话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他倒不是很清楚,这南唐和大辽能有什么不同,虽然顺子是个汉人。但从小就流落到这大辽边境,无父无母,记忆中也没人告诉他他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顺子也并没有想回南唐的想法。因为他习惯这地方了,通伯和各位叔叔们都给了他许多从前没有的温暖。
说实话,他并不想离开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