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袋的内部直观展现在了台桌上,不同于外部的蓝色防刺锦布,袋子的内部像是一层黑色的网状胶质,陈观感觉,这摸起来蛮像是塑胶网格的,但更为柔软,收缩弹性方面更甚之。
将兽首石雕仰面朝上的压在现在的储物布上,陈观看好边边角角有无超出范围,接着一根手指搭在布袋边缘,意识再次深潜入储物袋中。
陈观发现自己是控制不了意识空间外石雕的,但是与储物袋接触的一面,自己可以用意识与之产生联结,于是试着将其拖动。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石雕如不受力似的,一下子就被拉入进来了。
这就像是自己用意识吞噬了这件物品一样,陈观还试着将意识围绕着石雕转了几圈,在这空间中,意识可以比用眼睛观测石雕来的更细致、更方便。
为了试验,陈观又尝试将石雕排斥着推了出去,自己的心神也回归本体。
“偶,呼呼,这石雕被我拿进拿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啊?”,陈观微喘道,太长时间的心神离体,对他的精神力量,也造成了一些负担和疲惫。
张元满脸兴奋地回道:“嗯,像是这布面变成了水池,石雕是渐渐沉入下去的!不是往日我想象中的突然消失,或者是传说中的容纳乾坤、缩小物件,不过还是让人大开眼界,今日所见所闻,真是让小生认知远进、受益匪浅!”
“这样啊,那还算稍微合理些,我勉强接受这个硬核设定了...啊,没什么,我在说胡话。”
“好了,师弟,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已经子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
陈观利落地按顺序将石雕、魂帛、两株包起来的毒蝎草、金箔书籍放了进去,再收叠桌布、扎拢袋口,这铺了一桌的储物布,又变回了巴掌大小的储物袋。
“挂在后腰上,最好是左腰。”,赢激扬出言建议。
“有什么讲究么?”
“后腰作为要害,武斗时不易被波及到,要是波及到,那人也差不多快死了,储物袋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放左边的话,交手时要是储物袋里有什么杀手锏,也容易快些拿出来,毕竟右手持武器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嘛。”
陈观明白之后,依言行事,贴身绑好,放下衣摆,在外就看不出来了。接着找到管事之人,将开场前小鲁递给他们的拍卖行令牌交还,完成一切后,三人走出了后场。
此刻人群已近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熟人还在围聚交谈,内围处的台椅,也都有人开始拆卸搬离了。
一片繁华喧扰后,尽现落寞寂寥之意。
缓步将至集市出口,赢激扬问向张元:“张兄,你何时动身离开此地?”
“差不多十日左右吧,很多琐碎之事要予人交接,远行所需还没有购置,师长兄友还未告别,故而暂未急走,还是要再谢两位兄台赠马之恩,解我燃眉之急!”
赢激扬望向那长空明月、星河璀璨,没有浓云的静夜,被点缀得更显空灵深邃。
“我和我师弟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离开此处,而且这些天不会再随意出现在街面上了,所以这应该是大家在此地的最后一次见面,多的不说,你好好保重,我很期待你在文道上有所作为。”
陈观看了眼赢激扬,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马上两人就要动身,但这几天的舒适生活,并没让陈观产生依赖安定的心态,因为他太知道没有武力的支撑,等待自己的,终会是什么样的悲惨结局了。
将钱袋里的琐碎余金掏出递给张元,“远门在外不惜财!不带多些钱财,怎成你心中的宏愿?别到时候因些许银两,耽误了正事,拿着!”
张元看了眼陈观,认真的摇了摇头,笑道:“陈兄,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我对两位的感激,但我确有不能拿的理由,变卖家财已够我远游了,而且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要是暴露太多财物,那就是稚子佩玉、匹夫怀璧,徒招杀祸了!”
见陈观还要再劝,张元盖住陈观的手轻轻按着,继续道:“陈兄,我心意已决、无需多言,我这二十年冷暖自知,除却父母师长和几位师兄对我尽心尽力外,唉...,两位的情谊我必永生镌刻于心,我也向两位承诺,我张元必将闯出一片天地,兼济苍生、扶植正道!他日我等也定会再次相见!”
陈观慢吐出一口浊气,将金银撤回,又掏出几张卡片塞在张元的手里,抓着他的袖口说道,“那你就把这几个押金凭证兑了吧,二两散碎银子能用的上,你这棉衣的补丁都岔线了,总得买几件行头带着赶路吧?哈哈哈。”
张元也跟着窘笑起来,倒没有拒绝。陈、赢二人站在街道外等着张元把押金兑了出来,又顺路同行了三条长街,才依依作别。
张元更是在两人身后长鞠一躬,久久不起,陈观只好又回身好言相励一番,才各自归返。
快要到崔家之时,陈观有些所想,赢激扬见其闷闷不乐,问道:“有什么话想说么,别憋着了。”
“倒不是重要的事,就是有些所感。”
“哦?”
见四下已无人,陈观说道:“我只是在想,想张元这样没有功夫的人真能成功么?想必以文入道不是那么简单吧,又有些联想到自身,我真能学武所成、一报血仇么?像师兄你这样的人物都?,真的有一天我们能在天底下堂堂正正的开宗立派、逍遥自在么?我不是害怕,只是...只是觉得太难了。”
赢激扬咽了咽嗓子,“其实不管什么武者,哪怕他道心再坚韧,他也不可能心中丝毫无畏、永不动摇,不然这天下的高手,都是群不动脑子的武疯子了,你有些杂念自然不可避免,我也一样。”
“但是我们要学会克服,用反省思考去排解问题。你想,天下间也不是张元一人不能修武,而且很多像他这种天分未觉之人,最后都泯然众人了。”
“但他碰到了我们,不仅帮助他坚定了意念,还解决了远游的很多问题,他已经比无数他这类人更有机会实现成功了,这就是他的机缘!你塞到他衣襟里的银票,别当我没看见哦。”
“再说我,虽说我自小长于渔村,那里没病没灾,和这里一样,简直能算上世外桃源,但假以时日呢?我只会变得愚钝无知,在浑浑噩噩地经历生老病死。”
“而如今我虽东躲西藏、暂避横祸,但主动权尽在我手!只要我进入御气境,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踏!而那日,你我的相遇,又何不是我们互相成全的机缘呢?”
“若无你的灵马相助,可能我逃不了多远,就会落入缉魔科之手;若无我当日挟持,你至今还会是一个终日怀恨、人尽可欺的小厮,要知道这整块大陆上每年都不知有几十万奴仆,鞠躬尽瘁,到头来只换到愤恨而死!”
赢激扬粲然一笑,“所以要我说,我、你和张元,在这世上都算是福源远超世人之人了,还有什么可犹豫踌躇的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师弟。”
“是啊。”,陈观转而一笑,眼睛里溢照的光,冒得似星辰般的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