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高飞站一边,撤开手中捂鼻的湿布,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居然一个人打翻了这完全体的牛媸兽领?往后几日最强的魔种,也就是这般强弱,只是会多出现几只罢了,你,居然一个人...”
陈观却没有独自揽功,他忙找出清气排毒的膏药,递给高飞和走近的姬燕。
“谁说我是一个人?没你们我早被踏成肉泥了。”
姬燕没有接药,看来是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自己处理过了,只是嗓子还是有些沙哑。
“奥?我还以为某人不知道呢?这媸怪头领本应陷在中阵的洞坑,再被火油相浇、长兵突死的,你非要逞什么能,差点把我和高飞哥害了!”
陈观也知道这丫头的行为,虽不算救,但绝对能称上帮了自己,本着不和女子争论的原则刚要道歉和道谢,就又听她说,“你打算怎么赔偿本小姐嘛?”
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陈观心想,这女孩怕是要我把所有的休闲小食拿出来吧,嘿然一笑,“可以。”,双手正要往储物袋摸去。
“嗯,把你的花猫赔给我吧。”
“想都别想。”...
一番扯皮后,虽然到最后陈观还是没松口,也没说从哪能弄到那么可爱的小东西,但姬燕总归将憋在心里几天的话说了出口,和前排分配防务的族兄告知一声,便回后防线养伤休整,大大方方地去找小翠去了。
修炼杀敌,多没意思!摸鱼撸猫,岂不美哉?哼,那个怪人那么喜欢干活清理,就一个人干个够吧。
陈观让姬高飞一人先上堡垒,重整防务,自己则在下面打扫战场,收拢兵器。
将沾满污浊的武器递交给负责后勤清理的族人,他们自会用水洗、火烧、沙净,而自己则假戴上被割口的鹿皮手套,避人视线地吸收起残余魔气起来。
“一柱香的时间,魔种正好魂飞魄散,残留的魔气会有生前三成依留在尸身上。我一次大约能吸收三头魔种,等转化完,其他的魔种不是魔气散尽,就是被他人掩埋了,所以我得先选好目标,再做决定。”
首要的目标,当然是眼下这具尸碎一地的牛媸身上。它下半身虽已惨不忍睹,但容纳魂魄的首级完好,陈观捏着鼻子将右手按在其眉心骨刺处,佯装在卸取战利。
一股庞大的凉意从指间传上,接着整个小臂犹如塞进冰窟,但些许的刺痛后,带来的是舒适的通透,像是全身被撒上了薄荷、金银花等凉药熬制的败火汁水一般,让陈观紧张的眉头得以舒展。
“这一头媸怪的魔气能抵我昨日吸收的三头魔怪,省下了我至少十天运功温通右臂的功夫,暂不休憩了,再接再厉一番,今日看能否运通一臂灵窍。”
陈观活动着右臂,眼光看向烈山氏的防线,半个时辰前,他好像依稀听见那里也有集结攻杀魔种头领的呼喊。
“话说,我带些药品代表姬氏去串串门,他们应该会欢迎吧。”,说完,坚毅渴求的面庞,就换上了和蔼友善的表情,陈观掏出些珍奇之物走向前去。
半个时辰后,陈观满面红光地挥手与一众烈山氏子弟暂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让一些姬氏族人疑惑地以为他去结识了几个八拜之交呢,只有陈观自己心里清楚,这喜悦可比多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要大的多!
拢在袖口的亮色,即便有衣衫遮盖还是露出丝丝微光。
陈观道无人处,捡起一块碎落的骨片,看样子是刚刚的牛媸身上掉落的,放入袖中用力一捏,只见几声“噼啪”后,一钵骨灰滑出,迎风无踪。
“灵气外放果然厉害!今日方才自身体会到,我这尽全力挥棍才堪打落的骨片,现在却一捏即碎。”
“但是按理说,我的灵气应归为魔气一类,其色当黑啊?可是为什么现在是淡淡的微白,是我练了易筋经的原因?还是我没真正用天魔九变去突破引气境?先不管了,等拿上我那镶钉八棱棍,再一试其威力吧。”
举起还未通窍的左手,陈观对着依旧明亮的玉盘起誓。
“放心吧,老朋友,我怎会亏待了你?三天之内,必让你们左右无异,哈哈哈。”
此时的东边黑夜泛起深蓝的晕色,新的一天正式到来,此刻离除邪仪式的结束还有整整十天...
“呜唧呜唧!”
树上的知了抓紧着夏末的最后时光,拼命向世人展示着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这又是一个气温适中的下午,各家后防线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伤病休养所,大部分伤病患们都在休憩午睡,只有姬家的那处吆喝声不断,闹腾地厉害。
“好,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翠跷腿坐于围丘上,像是在看唱戏的一般,喝彩不歇,就差再丢几颗碎银子了。
不断往嘴里扔着瓜子,灵舌一卷,香仁便滞留口中,面前眼下有一个赤膊蒙眼的男子,正站在圆圈内两手执棍,肌肉盘虬、身姿傲立。
嗑完几粒后,小翠从腿边的牛皮纸袋中,拿出两颗弹珠般大小的山核桃,小心翼翼地砸向男子。
却见男子耳尖一动,棍随心走、上下翻飞,一梃就击碎了一颗黑丸,另一颗则差之毫厘,被棍风卷落在地。
早已等候多时的小花酱,立马扑跑上去,要捡些果肉碎仁来吃,但有一道身影比它更快,是一个腰腿嫚细的貌美女子。
只可惜这女子四肢着地,毫无淑女风范,抢到较大的果仁后也不嫌脏,直接撂在嘴里,还炫耀似的对小花猫挤眉弄眼,鼓起腮帮做陶醉状。
这把小花酱气得花心冒火,龇牙咧嘴的喵咪直叫,可那姬燕就是喜欢这样逗它,看它越生气模样,越是觉得可爱喜欢。
一边的陈观也解开了眼上的布条道:“今天就练到这吧,我得留些体力值夜。”
远处蹲望的勇浩则拍起掌来:“神宇哥真是厉害,这才五天就把龙耀哥所说的听棍之法,练得虎虎生风,我刚刚数了,九十三颗核桃打碎了七十一个,估计再过两天,就能以那轻可浮水的瓜子仁来训练了。”
小翠在丘上把瓜子袋裹紧,摇头道:“不行,我的瓜子是用来吃的,不能浪费!”
陈观轻笑:“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等一百个核桃我能打碎九十九个,再换另些微物吧。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多加注意,我听说东边有风氏驻线,昨晚又被魔种突破,重伤了两个大意无备的守军。”
一边在和小花酱四爪比划上喵喵拳的姬燕,头也不回的出言道,“你放心吧,有我和龙耀哥在此,看守不会出任何差池的。”
陈观点头回应,当初那个能帮自己解围的少女,加上可称姬家这一代领头羊的姬龙耀坐镇后方,自己确实没有替人担心的必要。
提起那还带着些脏污血迹的钉刺八棱棍,陈观返身回自己驻守的壁垒。
“昨晚我总算是打通了左手灵窍,可是,唉,原来灵窍吸收和释放是不可并存的,想必那些引气境高手都是用腰背胯腋等处吸灵,再在手脚胸膛处放灵攻防的吧。就以我现在的灵气总量,全力附灵挥棍,只能放出四击,之后每三息后才能打出一击。”
“不过啊,附灵一击真的很强唉,赶得上我那天用破城流星蓄劲甩出的最强一击了。”
想到昨晚自己追杀的另一头牛媸兽王,最后一击是从甲鳞密布的肋下直穿入它的脾脏,再灵气一震,就将其内腑全部搅碎,陈观到现在还兴奋地头筋直跳,恨不得立刻到晚上,再来一番厮杀!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越战越强的修炼之乐,已经在他的心里长成了一个巨树。
“可惜我那扁瓜锤,虽能导灵但锁链太长,十分气传到流星上,也只剩了一分气了。等我真正踏步引气境,再让哪个不长眼的体验一番那流星之威吧。”
回到第一堡垒,陈观对姬高飞还有新来补位的马脸少年点了个头,就在简易架床上躺靠起来。
这几天他一马当先,每天消灭的魔种足有平均十人才能完成的数量,那个还敢招他?连吃饭也不敢扰他,足让他挺到了夜晚子时。
陈观这一觉睡得是神清气爽,直把前几日练功的烦闷、突袭的受挫、谨慎的压力全从起床的哈欠中排了出来。
拿了些同伴留给自己的酱肉夹馍,配着能大幅度恢复体力的灵果浆汁,吃得满嘴流油,倒也痛快。
“还有几日,这试炼就结束了,连那短飞的猪彘魔怪也见过了。现在我吸收魔气也没意义了,灵气总量就那么多,再用这么讨巧的办法,也只能打开主消耗的部分灵窍,实力没有增长,消耗还变大了,更不知会否有后遗之患,暂且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一番吧。”
其实陈观此时的想法转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几日他的手臂总是暗暗阴痛。他估计是魔种所带的死前戾恨所致,还好每次运起易筋经,都会逐渐驱除邪气残留,所以陈观才起了控制魔气摄入的心思。
转脸望去,十天前嬉嬉闹闹、欢声笑语着来到此处的年轻一代,现在虽然个个神情疲惫,但却变得面容刚毅,多了些军伍配合的干练之气。
不少人都缠绷扎袋,带着轻伤,连在这尸横遍地的血肉屠场,也能面不改色的吃喝入眠了。
“姬家三人重伤,已被送回大营,十五人轻伤退守了后防线。烈山氏那边死了个孩子,今日起我就不堵杀单路了,有机会就随处帮忙,救救火,结个善缘吧。”
没多会儿,“吼、呜、唧、嘶”,多种令人身寒却早已让人习惯的兽音四处响起。
马脸少年见陈观起身,赶忙劝:“神宇哥,你多歇会,我四哥让我多来厮杀突破的,你一出手,我连魔种的尸体都碰不到整的了!”
“你就让这小子试试吧,等有不好解决的牛媸,我再喊你。”,姬高飞帮衬道。
见他们这样说,陈观只好苦笑继续盘坐。一刻钟后,陈观感到有些枯燥,就趴在垒边看两人卖力,正想去烈山氏和公孙氏那边串串门,手边土壁一阵震颤,土制堡垒竟有剧烈摇晃之感。
黑暗中,一道比寻常牛媸首领大一倍,头顶弯锐的红毛牛形魔种一瞬溜过了堡垒左边,其直线速度连陈观都没有反应过来。
长角一拐,“轰啦!”
将姬家第三排防线上的堡垒像砸泥罐一样撞碎,上面防守站立的两个姬家子弟,直接随着一堆泥块石块吐血而飞,落在普通兽潮里,生死不知!
还剩一人更是悲催,被长角贯肚而过,还挂在了上面,鲜血不要钱地洒向巨兽口中,只是巨兽口舌够不到他,便让他上下摇摆、生不如死。
“啊啊啊...”,那人死抱着粗角,希望能少带来些痛苦,可惜,看来是于事无补。
须臾间,就见本固若金汤的堡垒防线,被此兽搅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前方的众人短暂时分竟都傻愣住了。
就见姬高飞嘴唇震颤,上下两排白牙捉对厮杀,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陈观也顾不得礼节了,一把将他推在墙壁,大声问道:“醒醒!那是什么?快说!”
姬高飞这才微微回过神来,惊惧迟疑地吐出四字。
“绝子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