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渊峡的关头,自然轮不到陈观和蒙博来处理这门派交际的杂事,车队稍停片刻,自有妙音谷的弟子上前来应酬。
而无量剑宗选在峡口负责接待的弟子们,也都各个男俊女美、实足亮眼,听闻是美名远播的妙音谷一众后,双方弟子间在保持礼仪风度的前提下,互相都忍不住频频互看,激起娇羞、调笑声无数。
“年轻就是好啊!”
陈观看着后车的小翠姬燕和一众女修,嬉笑打闹,红着脸偷看着俊俏的少侠,羡慕着她们的无忧无虑。
“哈,陈兄,我发现你总是说话老气横秋的,好像是几十岁的凡人老头一样,你也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呀!”
陈观回笑一声,“说的也是,但蒙兄,你我这种身负无数责担的人,能有他们这般无拘无束、放松心境么?自然是不能的,可我虽是羡慕,但不渴求,我太明白没有力量,被人欺凌的惨状了,所以即使舍弃一些凡人的欢乐,也要抓紧时间,变成强者!”
蒙博听完若有所思,“唉,不错,修炼的最佳状态是忘情于己、无悲无喜,但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如我而言,一边我受家族供养,一边我要惦记贡献,千般杂绪,哪如遁入宗门一心修炼?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陈观短叹一气,好奇地问道:“我一直未问,你在妙音谷待了一个半月,就没遇到心仪的女子么?”
蒙博哂笑一阵,“呵,我压根没去挑,家父希望我能拿到更高的名次后,再娶个内门弟子,这样的话,蒙家和妙音谷的关系能更紧密一些...。”
两人说着聊着,车队终于完全进入了透光薄膜内,在东道主的带领下,一起前往天渊峡。
无量剑宗这个在堰都的驻地面积是次于原主宗驻地的,但即便如此,也要比一般的大型门派来得宏大气派。
其坐落于堰都之西,两者相隔近乎百里,但互不形成争势,周围被三座城镇拱卫。
而妙音谷一众要驻扎的天渊城是在西南方,其他两城所要接待驻扎的势力,也被无量剑宗按地理位置和各自关系好坏分配妥当了,以避免三道群英会还未开始,各宗已打得是焦头烂额、尸山血海。
观望着街面周围热闹的场景,陈观的心里一片恬静无波。前世人山人海的场景他依然习惯厌倦了,随着修行时间增长,他反而对寂静的环境更为喜爱了。
看着周边新搭建的客栈支柱微乎偏歪,陈观有些想发笑。
蒙博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想来这些楼屋是东道主新盖建的,武修做这些事不要太简单,不考虑设施情况下,单以木材建楼,估计能一日一层!”
“说起来,这次三道大会的盛况可是前所罕见啊!陈兄,你看,好些新客栈门外,直接就挂上了自己宗门的名字,是以划分地界了。古枪会、渡炎门、归元气宗...,都是狠角色啊!”
“蒙兄有了解这次一共要有多少宗门之人,要来参加武道单人战么?”
“这个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差不多有上两百之数的宗门参加吧,小门派分到两三个名额,大门派四五个名额,加上皇室的特邀名额和今年南北两大国的名额。总之,最后宗门内初选,只得剩余四百人数,再并进无宗初选的八百人里,合集一千二百人参加正赛。”
陈观点了点头,“那我估计宗门内的初选,也就打上个两场不得了了。”
“是啊,你就知足吧,听说鲍信他们,可是从四多千人里面打了三四场才确定名额的。”
终于到了妙音谷驻地,一水的青瓦大檐房,错落有致、一贯到底,十几个庭院从正门连一道分而连接,颇有些十个四合大院打通隔墙相联的风采。
从侧围欣赏到正门,波光粼粼的墙檐将阳光向四处映照,陈观点了点头,对这里的住宿还是很满意的,看来这妙音谷先来的门人,给己方安排的地方还是蛮上心的。
到底是大宗门啊,要是像一些小宗门势力一样,只能包下无量剑宗新盖的简易客栈,那就是丢了自己宗派的颜面体统。
前方正门有两个女子站在三丈高的朱色巨门前接驾,陈观原先也没在意,现在他和蒙博的车骑,已退至队伍中段。
毕竟此刻再让两人为妙音谷开道,那其他宗门恐怕都要坐实,妙音谷属实无人可用的传闻了!
“恭迎胡长老、甄长老。”,那两位貌美的女子躬身行礼。
那个陈观在妙音谷测骨龄时见过白鬓女剑修,就是甄姓长老,她微微一笑道:“免礼,姜,桐师侄,做得很不错,幸好你们来得早,要不然,我们这一大帮人有男有女,住在客栈实在不便。”
而另一位胡长老,还是那个主持谷内选拔、送陈观去医伤的黑衣老妇,她催促道:“在这说话多有不便,先让大家都安顿下来,有事待会回屋再说吧。”
两位女弟子齐声道:“是,弟子来帮忙安排分院住宿。”
于是车队在两位女弟子和雇来的伙计安排下,井井有条地向大院内前进。
等到了陈观和蒙博的车辆要跨进大门时,陈观猛然发现那站门口,一边与同门之人轻声欢笑,一边指挥着方向的黄衣女子,是那么的熟悉!
仿佛是他在梦中萦绕眷恋过的模糊身姿,那种专属于青春少年情窦初开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那是灵魂中不自觉的感应悸动,是不掺杂任何邪念污秽的,对美的渴望。
“是她!在西陵乐器工坊见过的那名女子,她居然是妙音谷弟子,还是来参加艺道比赛的,太巧了吧!”
想罢,陈观微笑着,毫不迟疑地跳下马车,去直面这个在自己心底留下过一道倩影的女子。
他从来不是怂懦之人,虽然现在不会大张旗鼓、不看场合的给别人添麻烦,但他也希望,能在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留点印象,刷个脸熟。
果然,黄衫女子,一挽耳边垂发,一如当日那般,撩动起陈观的心弦。
她依旧带着那扇精致的镂空银面具,但今日阳光下的她,不同于那日的成熟、风韵,更多的是靓丽、活泼。
她也注意到这面容白俊的短发男子跳下车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她心中微嗔,但又莫名感到,这男子的眼光里并没有令人作呕的邪恶欲望,只是欣赏和关切,就像是在哪里认识自己一样。
于是她也压下疑惑,勉强礼貌回笑,只见对方也点头微笑回应后,便随着车队进入大院了,她在心中,也略微放下了些成见。
“看来她还是没有记起我呀,不知是近两个月的一面之缘容易健忘,还是我那日身着的儒生装扮太深入人心,哈,等下,好像有能用上两个妹妹的地方了。”,陈观自顾自的轻笑起来。
“喂!陈兄,看你满脸思春的样,看上那位姑娘了?刚刚还和我说,为了修炼变强要舍弃凡欲呢?”
陈观老脸一红,小声低语道:“大丈夫坦坦荡荡,那个女子,我确实有几分钟意,还望蒙兄不要多加宣扬。”
现在大家都熟识多日了,闲谈中也不像开始那样拘谨戒备,蒙博挤眉弄眼地揶揄道:“我哪敢宣扬陈兄的事啊,我是要先认准了人,别到时候回谷选错了,被某人杀人夺妻,那就不美喽!”
陈观大笑三声,鼓起高高的肱二头肌,道:“知道就好,洒家心善,但洒家的拳头就是见色忘友、见色弃义的,请某些不自觉的人注意!”...
今晚的接风宴,是在此包下的大宅子里进行的。毕竟人心险恶,即是有御灵境的前辈们坐镇,也难免有心怀不轨者,以奇毒来妨碍干扰参赛者正常比斗。
是而跟队来的后勤部门,接管了这几日的灶台工作。毕竟只有等到初赛过后后、正赛开始,所有的入选选手,才能享受到无量剑宗的照顾保护。
看着主座上侃侃而谈、解释规则的两位前辈,众人都是像学生般全神贯注、仔细听讲。
只有陈观坐在梁柱旁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斜看向前方那道倩韵的背影,嘴角嘬着灿烂的笑。
一如地像前世同岁时分,他在后座偷看着心仪的女孩。
他已经想好,今晚该怎样将那女孩引出来了!
随着胡长老说宣布完明日几时开始一齐去测试骨龄加上文书验真身份,丰盛的晚宴便开始了。
小翠和姬燕立马热情地凑近两位参加艺道的妙音谷女修,当面问好祝福,询问比赛准备。
而不称职的“包打听”姬小翠,还频频回首,向委托者陈观吐舌做鬼脸,气得陈观自觉所托非人。
虽然热热闹闹的接风宴加誓师大会,在亥时末就画上了句号,但对于早退拒酒的陈观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
现在坐在第四庭院重檐歇山顶上的他,倚靠着正脊中央的琉璃龛,调试着类似于小提琴和二胡的一种六弦胡乐。
此乐器主体由具有弧度的面板、背板和侧板粘合而成,材料为上好的云杉和枫木共制,音弦为马尾。
演奏起来也是抑扬顿挫、余韵绕梁,音律穿透力十足。
小花酱也被自己喊来听曲了,它圆咕咕的大眼睛盯着主人的双手,卧趴在檐角的瑞兽头上,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这小东西知道,每次主人拿出这些奇怪的东西捣鼓,都仿佛能让自己回到喵生最快乐的时光。
就像在妈妈怀里喝奶的时候、好多小姐姐给自己按摩的时候、还有一只喵吃烤鱼的时候。总之,这次也定非另外!
“时月朗风清,观善琴,遂取琴弹之。”,陈观恬不知耻地将古句改动一字,自得其乐地做着最后的音律试记。
在妙音谷的闭门修炼一个月,闲暇之余,他就拿出上次一次性买的十余种乐器奏玩。
虽然他的音乐素养不高,但现在以他的五感和身体控制能力,流畅地演奏出前世听过的经典旋律却是不难的。
仰望着无云的高空,星明月皎,陈观自上而下将小花酱抚了一遍,笑道:“可惜没有钢琴来作前奏,只能用这水笛先行凑合,希望你和她都能接受吧。”
将水笛轻轻放在嘴边,他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紧张过。不过随着第一缕气息的吹入,陈观将自己对今晚所思之人的好奇憧憬、朦胧好感,皆尽心融注入这无形的声美之中。
他先让自己沉浸而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