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妖盯了那只黝黑的手几秒钟，那白色马褂汉子目露凶光道：“找死啊？”
“不找。”声音淡淡地，是少年的音色。
夜九妖听着有几分熟悉，抬眸看向那人，破旧的蓝色锦衣依稀可看出价值不菲，皮肤黝黑，发丝凌乱，那双眼睛熠熠生辉。
少年的眼睛很亮。
夜九妖微愣，即便相差很大，夜九妖依旧认了出来。
是楚流陌。
对方正要看过来，夜九妖扭头避开他的目光，那白色马褂汉子正要对楚流陌做什么，后面的汉子出了声：“别闹事，快走！”
那汉子才罢了手，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流陌，放了狠话：“别让老子再看见你！否则……”男人面露凶光，目含杀机。
……
打骂声一直持续到了城中。
等身边的汉子方便之时，夜九妖压低了声音，变作男声，才扭头问身后的人：“我们这是去哪？”
身后的人闻声抬了头，是个中年妇女，披头散发，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占据了半边脸，看着有些渗人：“进了这支队伍，就等于进入了死囚牢。这些人，有犯人，有良民。我们会被押到柳州去做劳工。”
夜九妖诧异，“做劳工？”
刀疤妇女怪异的看着她：“你们不是北国人吧？”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夜九妖和帝傲天。
夜九妖点点头：“不瞒您说，我家少爷是从南朝来北国探亲的，这不，莫名被抓到这来了。”
刀疤妇女叹了口气，并不惊讶，想来应该是见多不怪了：“像你们一样被冤枉的人不胜其数。”
她顿了顿，继续道：“柳州发生雪崩，受灾十分严重。可汗吩咐叶护蒙左修建城墙，抵御雪崩。蒙左声称军队只能用在战场上，于是到处抓百姓到柳州做劳工。”
夜九妖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这是被抓去修城墙了？”
对方微微颔首。
夜九妖狐疑：“女子也要修？”
刀疤妇女摇头：“年轻漂亮的姑娘被抓去献给暴君，容貌下乘的女子就送到军营慰安，上了年纪的就去工地洗衣做饭。”
话毕，就见押送的汉子方便完回来了，刀疤妇女闭了口，又低下了头，夜九妖转过头，不再言语。
夜九妖余光轻轻瞥了眼不远处的楚流陌，少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低头，而且抬头挺胸，一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大义炳然的模样。
不过，不肯低头的少年可就不那么好过了。夜九妖看见了，他身上有多处鞭打的伤痕。
夜九妖一路上注意着楚流陌。
忽然少年的脚被石子绊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鞭子落在身上，衣裳很快又裂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夜九妖听见少年闷哼了一声，他身侧手握成拳，紧了又松。
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年啊，终究是被生活所迫，收敛了锋芒，熄灭了焰气，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坚强。
若是没有遇见她，他应该依旧在楚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千娇百宠，被宠在心尖的大少爷吧。
夜九妖不知是对是错。
不知他可曾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