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字叫邓萱?”
得到下人的禀报,正在校场观摩练兵的邓锋惊喜交加,他让张京继续主持练兵事宜,自己则与刘刖等亲随飞马向南门奔去。
赶到南门,只见离城门口十几步处,停放着一辆马车,而周边则有十来个护卫长随模样儿的人,正簇拥在马车周围。
闻得外边有了动静,车内之人挑开车帘,缓缓走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六七岁,玉面短髯,头戴白色纶巾,身着白衣交裾,一副儒士打扮,而他搀扶下来的一红衫女子,不是邓锋的妹妹邓萱还是谁。
“萱儿?”
邓锋下马跑到近前,不可置信地道。
“大哥!”
邓萱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过她马上就平复下来,转而介绍身边的男人:
“大哥,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夫君,这几年多亏了夫君,不然我、二弟、还有玄儿,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们也都还活着?”
邓锋激动地望向身边的男子,然后一揖到底:
“多谢兄台救我家人性命,大恩大德,邓某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男子连忙将邓锋扶起:
“一家人,将军勿要如此,小弟姓马名欢,字伯常,宜城人。”
邓锋瞧他彬彬有礼,年纪明显比他大许多,却伏低做小,做谦卑状,不免心生好感。
随即热情地把一行人邀到府邸下榻,临到衙前,种氏已经吩咐下人整理客舍,准备酒席,发饰也挽成了时下妇人流行的倭堕髻,标志着已为人妇。
邓萱与种氏到后宅叙话,邓锋则与马欢于客堂寒暄。
从马欢的叙述中,邓锋了解到在他被抓了壮丁后,弟妹们无所依归,只能随着难民潮到处流浪,所幸中途被马欢的商队所救,而后机缘巧合之下,又结成了连理,其间际遇跌宕起伏,不可谓不神奇。
知晓家人无事,邓锋多年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马兄恩德,邓某无以为报,谨干此一盏,以表此心。”
邓锋没有做大,真心实意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同时心下也有些许好奇,妹子是如何取得马某欢心,进而进阶为妻的?须知你一落难女子,蒙人收容已是不易,最终还能结为连理,更是殊为难得。
马欢则连忙也举起酒盏:
“将军若把马某当自己人,就莫要再言什么恩德,不然以后我可不敢再登门拜访矣。”
邓锋哈哈大笑:
“如此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他又喝了一盏,然后才言:
“伯常乃自己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如今吾署理新野兵戎政务,百废待兴,尤以粮秣、皮革、铜铁等为当务之急,伯常四海经商,必有筹措之法,可否为我张罗一二?”
马欢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不知将军所需几何?”
邓锋伸出五个手指头:
“吾欲扩兵五千,目下暂时需要一千人的皮革、铜铁等军资器械,以及三千石的小麦、黍米,不知伯常可否于冬至之前,为我筹措得到?”
袁术之前横征暴敛得来的粮秣,已经被他给分去了大半,而后虽又缴获了近千石粮食,但终究入不敷出,以现在所剩存粮,只能支持到来年开春,若再无粮食调入,肯定撑不到夏收,到时别说扩兵了,崩盘都有可能,但他现下又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一口吞入,是以只能暂时分批购买。
瞧他沉吟筹算,不置可否,邓锋又道:
“伯常放心,我可先预付三成的定金,待货物一到,必以市价交讫,绝不亏待于你。”
马欢笑着摇了摇头:
“将军误会了,我并非顾虑于此。”
“莫非铜、铁等流通,已有限制?”
“也不然,刘荆州治楚,崇尚清静无为,与民休息,其御下尚宽,是以士绅侨客,过往行商,只要略加打点,大多都可以畅通无阻,并无盘饬之虑。”
“那汝为何欲语还休的?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婆婆妈妈的。”
马欢也不再藏着掩着,直接道:
“此番帮将军筹措粮食军资,我只要个成本价,但有一点,往后将军所有的粮食、盐铁等开销,皆由我马氏承包,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邓锋略有犹豫,这小子肯定是看到我这里近来安置难民,扩建房舍,人烟逐渐兴盛,他日必将是一大邑,届时人吃马嚼,获利何止千万?况且新野乃水陆要冲,若垄断了此间的买卖,再以此为基点向整个荆北运作,他马氏想不发达都难。
但眼下他举目四顾,除了这个便宜妹夫外,还实在不知去哪儿找人帮忙,虽不想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然时不我待,有求于人,也只能首肯了。
“好!一言为定!”
晚间酒席,宾主尽欢而散......
回到卧房下榻时,种氏照例端着铜盆进来给他洗漱,邓锋仰躺在榻上,双脚着盆,已有些醉意,种氏一边给他洗脚,一边道:
“将军,白天萱儿妹妹跟奴家说了玄哥儿他们的一些事,奴家觉得,如今将军也算有自己的一份基业了,应该把二弟和玄哥儿接回来,马君虽善,终归外人,哪比住自个儿家来得舒坦。”
邓锋语气轻缓:
“也是,我都已经有三年多未见到他两了,也不知长大几许,二弟还好说,玄哥儿那小子我离开时他才三岁,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
“父子血脉相连,肯定记得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没一会儿,邓锋又说到屯田的事儿上。
“......一个月前,老子让周边几个堡的堡主来县衙,相商屯田之事,可竟然都被其拒绝,有些说什么兹事体大,须从长计议,有些则虚言推诿,趁机向老子要钱要粮,更有甚者,竟然冷言冷语,直接跟县衙顶着干,这些人冥顽不化,我迟早得收拾他们!”
“会不会觉得咱们初来乍到,有意刁难?”
邓锋冷哼一声:
“这只是其一,我问过陈恪,往先阎愈在时,他们就阳奉阴违,此番新野的壮丁被拉去豫州作战,伤亡过半,更是让其觉得县衙兵力薄弱,奈何不了他们,哼,表面看来,县衙的兵丁较以前缩小了一半,仅千余人,但老子这数月来积极练兵,多方筹备,已有近六百人可堪一战,莫说那些乡勇民兵,便是雍凉兵来了,老子也不惧!
明日我就把兵马拉到城外去,一来操演,二来让那些人瞧瞧,老子可不似阎愈那般好糊弄的,到时再不识相,就别怪咱心黑手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