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尸火恍若春日里灿烂的青叶,在微风的拂动下摇晃不定。但它不似枝头青叶一样象征着盎然的春意,却像毒蛇长信一般舔舐着牢中人的生命。
姜珏试着去拍打着身上的火光,可身上的火苗却愈发的旺盛。只在顷刻间,姜珏,马善奎二人就被包裹在了熊熊的火光里。
一旁的郡尉面色冷峻,眸中映照着莹莹绿光,在他的眼中,姜珏与马善奎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吧。
是的,这尸火太过歹毒。马善奎的身子在尸火的焚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缩,他面上因为痛苦早已扭曲不堪,但是却紧咬着牙,硬是没有吭过一句声。
马善奎的感觉,姜珏感同身受,因为全身刺骨的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就好像这尸火有了根须一般,一点点的破开了皮肉,一直扎进了骨髓里。因为控制不住,姜珏身子不自觉的一抽,差点喊出了声来。
”疼吗?疼就喊出来吧...“郡尉舔了舔嘴唇,面上多了一丝兴奋,有一种猫看见爪下老鼠临死时胸有成竹一般的玩味。
姜珏想要回答,却怕一张口就泄掉了忍着疼的这股气力。可是一边的马善奎却一张口”咄“的一口浓痰直接涂上了郡尉的衣襟,口中更是驳斥道:
“爷爷...在古...古道上护送...商旅时,生...死都走过,还怕...怕你这点伎俩?”
那郡尉除了手中长鞭能够得着马善奎,人都根本不敢靠近前来,只好一偏头看向了老妪。老妪望了他一眼,伸出了一只手来,原来老妪的左手只有四个手指,只听她道:“再加四个。”
看到老妪突然加了筹码,郡尉面有难色,低声下气的对老妪道:“姥姥,能不能少点...”
“那你自己处理吧。“老妪转身就要走,郡尉见势不对,只得点头应允。
他们口中说的四个什么东西,姜珏与马善奎哪里知道是什么,但不用细想,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妪如今得了郡尉允诺,下手更是狠毒,只见那婴尸此时已然由红转青。在郡尉的刻意关照下,马善奎首当其冲,成了老妪灭杀的首个对象。
只见马善奎的身子不知如何变得越来越亮,而皮下的血管却异乎常理的泛着青绿色,并且越来越深,逐渐变成了墨一般的黑。
本来强忍着的痛楚此时也到了痛苦的临界点,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的马善奎嘴巴猛然张开,”啊“的一声还没有喊出来,从他体内早已压抑不住的尸火从五官中猛然迸发开来。
“不。”看着马善奎的身子在面前渐渐的消失,姜珏却无能为力,若不是马善奎为了护他,怕也不至于如此凄惨。若不是姜珏托大,仗着白羽青衣能耐,所以独身进了监牢,马善奎的结局也许会好很多吧。
可惜没有如果,方才还在姜珏面前的马善奎,只留下了他头颅部分的人皮。此时姜珏心中的懊悔与痛苦,比之身上的痛苦更甚。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妪往前跨走一步,然后躬身捡起了马善奎的头皮,用手抖了抖上面的白灰。
“又是一盏人皮灯笼,只不过皮糙了点。”老妪上下翻了翻,然后斜眼瞥了下姜珏,口中不留情面的道:“该你了吧?”
老妪手一招,姜珏眼看着就要步了马善奎的后尘,只见一旁的郡尉突然拦住了老妪道:”姥姥且慢。“
”怎么?你不想杀他了?“
“不是,是他偷了我一匹军马,不知道藏匿在哪里去了,所以得先问清楚下落再杀也不迟。”
“哼?一匹军马而已,有这么稀罕?”老妪虽然不解,但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手一挥,姜珏身上的绿焰就渐渐退去。
郡尉走到姜珏面前,死死的盯着姜珏的眼睛,口中威胁道:“赶在老子现在还有兴趣,你若是现在把马交还给我,我可以留你不死,你若是一意孤行...”
郡尉说着,眼睛望了下老妪手中把玩着的头皮。
姜珏此刻恨不得把郡尉挫骨扬灰为马善奎报仇雪恨,但是他浑身却虚脱无力,纵然站着,也是吃力得紧了。
身子虽然遭遇了莫大的苦痛,但是他心中却清楚得很,方才郡尉没有告诉老妪死灵马的事,代表着二人并不是同心协力,只是有着交易罢了。
如今姜珏的死,在于老妪身上,生机,似乎也在老妪的身上了。一念及此,姜珏故意对着郡尉大声道:“什么交还给你,死灵马本来就是我的。它能通阴阳,日行千里,凌空渡水,无所不能,你从哪里能找来这等神物?”
老妪本来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站在一旁,听到能通阴阳时,微微抬起了头,当姜珏说道,凌空渡水时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更是望了过来,隐隐透着贪婪的光。
郡尉看见姜珏故意说出来,似乎也明白了姜珏的意图,急忙掩盖道:“放屁,那就是本郡的一匹普通军马,你速速招了,免得你再遭皮肉之苦。”
话音方落,郡尉手中长鞭已然扬起,一鞭就要往姜珏身上抽落。但是却没有意料中鞭子抽到身上的“噼啪”之声,郡尉转头一看,原来是大半截鞭身已然被身后的老妪一把抓在了手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郡尉忙乱不迭的解释。
“他说的死灵马,是真有此物?”
“姥姥,您别听他胡说,哪来什么死灵马,就是一匹普通的军马而已。“
“一匹普通的军马,你为何这么紧张它的下落?”
看到老妪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郡尉此时的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喉结一上一下,额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几颗细微的汗珠,然后汇在一起,顺着眉脚流落了下来。
按理来讲,这老妪与郡尉只是平等的利益关系,缘何说到这个死灵马,这郡尉会如此忌惮老妪,就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把柄落入了她手中一般。姜珏心中正在疑惑,老妪接下来的话,登时就拨开了他心头云雾。
“你想找到那死灵马,然后逃出我师兄的控制范围?”
老妪话音一落,郡尉的老底被人当面揭开,只见他腰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中惊惶的求道:“姥姥饶命,姥姥饶命,若是让郡守大人知晓,下官必死无疑,还请姥姥瞧在小的往日孝敬您的胎儿的份上,绕了小的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