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爷听到姜珏这么一问,吹胡子瞪眼道:
“你以为老头子我不想?可那是人家请回家里去的,而且之前也同你讲过,人死了之后,这些事并不归我们管,你也少跟着掺和。”
“不归你们管,那总有人管吧?”
土地爷有些不耐烦了,道:“若是死在山里,山神会送他还阳转世;若是死在河里,河神会带他投胎轮回,若他们不愿意,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任他们四处游荡,飘走无依。”
“怎么可能不愿意转世呢?”姜珏有些想不明白。
“不转世就不转世,那是他们的意愿。活着能有很好?生离死别,爱恨离苦,活着就是受罪。多少人死后选择成了孤魂野鬼,隐藏于山间乡野。”
“他们不害人么?”姜珏问。
“害人?看它们心性了。”
“那你们怎么不管?”
“怎么管?换做刚开始时,都觉着活在世上好,可是到了后面,战争不断,灾荒连年,成群成群的人死去,我们根本管不过来。”土地爷很不耐烦,看到姜珏还要再问,一句话堵了回来,道:
“这后面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该干嘛还是干嘛去,别多事。”
说着说着,土地爷就把姜珏往外推,推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了似的,突然拉住姜珏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跑进我这里来的?”
姜珏一愣,有些嘀笑皆非,这土地爷酒醉了跟酒醒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还不是您拉着我进来的...”
“我拉着你进来的?”土地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显然想不起来了。
姜珏趁着他想事情的这当口,连忙问道:“土地爷,人死了之后的新魂,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想起活着的事情,并且能与人沟通啊?”
土地爷把姜珏往外一推,口里道:“六天之后。”
姜珏知道,六为阴数。听土地所言,应该是要过了这个阴数后,属阴的七魄完全与三魂脱离,等到阳气没那么浓郁了,到了第七天才能完全以阴体的形式出现?也就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鬼。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他还要等待个五六天?姜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哪有这么多闲工夫耽搁。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挤在一个拥挤的空间里,膝盖底下隐约还有温热,仔细一看,这不是土地庙又是哪里?
原来是被土地爷推出来了,也难怪每次土地爷的出场方式都这么奇怪。
土地庙出口不大,姜珏将头伸了出去,肩膀也一点点跟着挤了出来,他身子骨比土地爷要壮硕得多,要从这么一个小小的土地庙里挤出来,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就在他身子探出来小大半时,看见大清早的有人从旁边路过,急忙招呼道:
“哎,这位路过的大哥,能不能帮个忙,拉我一把。”
谁料对方看到姜珏之后,面色陡然一变,一脚就把他踹了回去,然后慌不迭的跑向了城里,边跑还边喊道:
“鬼呀。”
姜珏挨了这一踹,踹得他好不难受,好不容易挤出去的,又被踹了回来,又得重新往外面挤,这时候里面也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像土地爷的:
“你小子屁股在老头子我脸上蹭来蹭去干嘛?”话音未落,姜珏感觉有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一脚踹了出去。此时他一脸的黑灰,站在土地庙门口,看着远处早已消失的路人,口里埋怨道:
“什么人啊,不肯帮忙就算了,还踹人,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也怪不得别人,土地爷当初就是这么被他踹回去的。更何况姜珏满脸的灰,根本看不清人样,在这大清早的从土地庙里爬出来,不吓着人才怪呢。
姜珏想起当初踹了土地,这回被别人踹,他怎么都感觉土地爷拉他进庙里喝酒是故意的。
他用袖子搽了搽脸,然后试着想把身上的灰给拍打掉,可当他拍到胸前时,猛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用布包着藏在胸口处的墨玉坠子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姜珏,急忙把手探进衣衫里一摸索,果然不在了。
可是他分明记得,离开祠堂的时候墨玉坠子还在,在这期间,他只见过两个人,一个就是刘瘸子,还有一个就是土地爷了。
刘瘸子偷他身上的东西不大可能,难道是土地爷?
姜珏想起土地爷酒醉和酒醒后的种种,心里越来越怀疑,当下一转身,蹲了下来喊道:
“土地爷,土地,你给我出来。”
不一会,一个白须老头从土地庙里钻了出来,见到姜珏在嚷嚷,面有愠色:
“你这小子还不走,而且还没大没小的,跑到这里扰我清静做什么?”
姜珏手一摊,道:
“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废话,当然是我带来的东西了?”
土地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
“噢,我知道了,看你这小气样,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拿给你。”
看这情况,墨玉坠子果然是掉在了土地庙里。姜珏目送着土地进去,不一会就见他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空酒坛子,一把塞到姜珏手里:
“喏,一个坛子也要拿回去,真小气。”
姜珏接过坛子往地下一扔,有些急了:
“我的土地爷,我说的不是这个坛子。”
“不是这个坛子是什么?难道还要我把喝下去的酒还给你不成?”土地看起来有些不解,姜珏只好直白一点提示道:
“是用一块小布包着的,里面有个像犬牙一样的黑色的坠子,有没有看到?”
土地摇了摇头,说道:“从来没见过。”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本来还有些肯定的姜珏又有些犹疑了。
“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您要是看见了,一定得告诉我。”
土地爷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珏,然后说道:“东西老头子我没见过你的,不过既然你丢了东西,这找东西的活我就擅长了,你把你丢的东西给我说一遍。”
姜珏依言把墨玉坠子给描述了一遍,只见土地爷翻出俞元纪要,在上面初略一翻,眉头开始拧在了一块:
“纪要上怎么没有你说的那件东西?”
姜珏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那个坠子,如果那坠子是阳世之物,我这纪要上就可以查出来,但如果不是来自阳世的话...”
土地爷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几眼姜珏,然后问道:
“你这东西是不是来历不凡?”
姜珏想起那个神秘的寿材店掌柜临走前得叮嘱,说不能让土地知道的话来,一下子不知道是如实说还好,还是不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