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独孤聪提议到外头逛逛去,萧云天和杨烋都同意了。三人便一同下的山来,顺着官道往前走。行了大概半个时辰,走在前面的独孤聪突然发现离着前面官道不远处有人喊救命。独孤聪一示意,三人都匆匆奔了过去。原来是一架马车从官道上不小心摔了下去,马夫受伤昏迷不醒,旁边还有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在呻吟挣扎。萧云天立即跑向马夫,试了一下,还好,还有气,只不过暂时昏迷了。杨烋跑去检查马车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独孤聪跑向正在最远处挣扎呻吟的人。她被马车摔出的东西压在身上,胳膊脱臼了,所以才不能动。独孤聪把她身上的东西搬走,扶起她来,才发现她长的奇丑无比,脸上紫黝黝的好大一块胎记,几乎把整张脸都给盖住了。独孤聪初一看时,着实吓了一跳,及看第二眼时,便觉得顺眼多了,而且她的眼睛若流动的春水,盈盈泛光,美丽极了。独孤聪赶紧喊来萧云天帮忙,因为萧云天不光熟知百草,还颇有些医理。萧云天赶过来看了看女子的胳膊,温柔的道:“可能会有点儿疼,忍着点。”女子感激的点了点头。萧云天找准地方,微一用力,只听一声骨节响,那女子的胳膊已经恢复正常,而那女子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多谢各位公子出手相救。”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他们福了福,那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好听的很,让人真不敢相信那好听的声音竟会是眼前的女子发出。独孤聪豪爽道:“不必多礼。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我叫上官凤,家住南阳。和老仆回南阳,不想在此翻了马车。”女子见三人一个豪爽,一个文雅,还有一个女扮男装,都非常的面善,便痛快的说了出来。“他的伤比你较重,得需要郎中瞧一瞧。不若你跟我们回书院,等养好了伤再走。”萧云天看着昏迷的马夫,想着这里距市镇还远,便体贴的对上官凤说。上官凤微一沉吟便答应了。于是独孤聪背着老仆,杨烋搀着上官凤回了书院,而萧云天则去请郎中。
书院的外面有几间房子虽简陋但一应俱全,独孤聪和师娘说了。上官凤便和老仆在这住了下来,一应都有独孤聪照顾。相比于萧云天和杨烋隔三差五的来,独孤聪几乎天天都要来逛上个两三趟。
老仆年纪大了,直到半个月后伤才恢复了一点点。伤才刚刚好转,老仆就要赶回南阳,上官凤劝不住,只得依从。偏巧上官凤来辞行的时候,独孤聪恰巧不在。上官凤只好失望而归。傍晚待独孤聪回来,萧云天告知他上官凤早上来辞行,现已回南阳了。独孤聪一听,急道:“东伯身体还未好利索,为什么要着急走呢?”萧云天摇摇头道:“可能家里有急事吧。你放心吧,东伯身体虽没好利索,不过慢慢走应该是没问题的。”独孤聪听了也只无奈的点头,毕竟人也已经走了。
自上官凤走了以后,独孤聪也跟着消失了四五天。萧云天料想他肯定是追上官凤去了,于是说与杨烋知道,让他不要担心。杨烋知道忍不住赞叹:“独孤兄真义人也。”
嗖乎又是半年过去了,独孤聪要去赶考,而萧云天因家中有事也要回去,杨烋独坐园中无聊,想起自己的终身未决便郁郁寡欢。“可是该选哪一个呢?”杨烋犯了难。
“小姐选哪一个都是他们的福气。”旁边的阿娇淘气的道。
“偏你嘴快。”杨烋娇嗔着,作势要打。阿娇机灵,很快的跑远了。
杨烋被她这么一闹,心情倒是放松了好多,便随手折了一朵花在那闻着。闻了一会儿,心想不如让花来做定夺,花瓣若是单的就选独孤聪,双的就选萧云天。想罢便开始数花瓣,数了一瓣又一瓣,一朵又一朵,总是定不下来。
此时阿娇又过来出主意道:“小姐不如放纸鸢,谁捡到就是谁。你也不用抵赖了。”杨烋啐了她一口,想此主意也甚好,便忙叫阿娇找来纸鸢,找了个空地放了起来。一时放的差不多到了他们两人歇住的地方便用剪刀将线剪断,任由纸鸢随风而去。
纸鸢飞走了,杨烋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不知会是谁先拿到纸鸢。阿娇看着杨烋紧张的样子上前试探道:“小姐希望谁先捡到啊?”“不知道。”杨烋摇摇头。
想着纸鸢该落地了,杨烋又害怕了起来,对着阿娇担心的道:“萧公子心思细腻,若是我选了独孤聪,怕萧公子要伤心难受。那可如何是好?”阿娇听了冷哼一声道:“那小姐你就不怕选了萧公子,独孤少爷会得失心疯吗?”
“他又不似萧公子。”杨烋满不在乎的道。
半天过去了,还没有纸鸢的踪影。杨烋呆不住了,带着阿娇去找萧云天他们,刚走出门就看见独孤聪匆匆将纸鸢交给了萧云天。萧云天看了看纸鸢就带着过来找杨烋,杨烋问他纸鸢哪来的,萧云天道:“刚刚我在院里捡的。”此时独孤聪也回来了,听他们说纸鸢的事,便道:“这纸鸢倒是挺精致的。”萧云天见他回来了便道:“你刚才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是凤儿给我捎的信。”独孤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杨烋一听先自心里有点儿不痛快,便道:“独孤兄近来春风得意啊。”萧云天侧脸看了独孤聪一眼,嘴角噙着笑没再说话。倒是夫人走了过来,笑着道:“聪儿和凤儿好事将近了吧。刚才一听我说这纸鸢可能是个女孩子的,就急急忙忙连看都不看给了天儿。”杨烋一听猛地抬头看向师娘,又看向独孤聪,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本来独孤聪和上官凤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是绝对没想到独孤聪竟连她也瞒着。可是独孤聪仍自顾自的对师娘说:“还得多谢师娘。”独孤聪还要继续说,只见杨烋冷哼一声,掉头就走。萧云天发现杨烋略有点儿不对劲,但没想到他竟会转身就走,忙招呼独孤聪匆匆作别了师娘追了上去。
白云三秀5
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对于杨烋的这种小性格,独孤聪等人早已习以为常。及待两人追来,独孤聪立即嬉笑着向杨烋赔礼道歉道:“不知杨兄因何而生气,独孤聪这厢有礼了,还望杨兄,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次。”杨烋看着独孤聪的滑稽样,一听就乐了。独孤聪一见立即追问:“杨兄刚才到底生什么气?”杨烋心思转了百转,终是说不出口,最后才眼睛一转道:“我们三人平时如此相厚,你既已觅得美人,如何却对我和萧兄隐瞒,难道我们不该生气吗?”独孤聪一听是因为这个,立即仰天哈哈大笑,双手作揖道:“原来如此,确是我的过失,我向两位赔罪。”说完眼珠又是一翻道:“萧兄怕是早已知晓,竟算不得隐瞒。”“萧云天抿着嘴笑着低下了头,杨烋一见,道:“如此说来,只瞒的我一个,你们说该当如何罚你们。”
“就罚喝酒如何,我先自罚三大杯。”独孤聪道。
“不行,独孤兄海量尚可,萧兄不胜酒力,喝醉了第二天该头痛了。”杨烋立即反对。
“这样不行,不如萧兄你来说一个。”独孤聪转向萧云天道。
萧云天沉默了一下道:“不若我们以文会友,把独孤兄的这段机缘听个仔细。”杨烋点头赞同。独孤聪自是无二话。
本来这段纸鸢事件也就到此为止了,谁知后来又节外生枝。那时萧云天已经去杨府提了亲。三人最后一次在杨府相聚,独孤聪带着上官凤也来了。看到上官凤清丽的面容,萧云天和杨烋都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上官凤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道:“原来是家父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找人在我脸上做了一块假胎记。上官凤不是有意隐瞒,还请两位多多包涵。”萧云天和杨烋对看一眼道:“果然还是独孤兄有眼力。”说着四人都免不得笑了起来。
席间,杨烋出去了一趟,待回来时,碰巧经过花园的假山,只听得假山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杨烋无意搭理,却不经风一吹,把那边说话的声音给吹了过来,竟是独孤聪和上官凤。杨烋心想:这两人怎么在此,莫非有什么悄悄话说不成,待我去捉了他们来。想着便悄悄的靠前去,这一靠前,自己反而被愣住了。只听得上官凤道:“如今萧杨二人成就好事,聪哥你就不羡慕吗?”又听独孤聪道:“那有什么可羡慕的,萧兄本来就为人细致,早知道杨兄身份不足为奇。”“那如果我早告诉你杨烋是女子呢?”这是上官凤的声音。杨烋吃了一惊道:难道她很早就看出我是女的了不成?想着便又往前凑了凑。又听独孤聪道:“嗯,那我就不会输给萧兄了。”接着就听到上官凤撒娇的声音:“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不然你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杨烋听到这,不禁想起纸鸢的事情,虽然他们都说纸鸢是萧云天捡到的,可是自己明明看见纸鸢是独孤聪匆匆顺手交给萧云天的。即便自己对独孤聪没什么,可他当时说过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这样为了上官凤把自己推了出去,杨烋越想越不得劲,心头的好强之心一时窜起,竟不满起上官凤来。
杨烋正暗自生气,这时另一边过来了南云。他是奉萧云天之命出来找独孤聪和上官凤的,看见杨烋假山后面站着,脸色难看,忙匆忙跑了过来。杨烋一抬头看见南云过来,连忙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问他出来干什么。南云回道:“宴席上只剩少爷一人,少爷说时间不早了,让我出来请独孤公子和上官小姐回去。刚刚看见小姐在此,忙过来看看。不知小姐可知他们二位在何处?”杨烋转眼望了望假山,不自然的道:“我没看见。你各处去找找吧。”说着就匆匆走了。
杨烋刚走,独孤聪和上官凤就说说笑笑的一起从假山那一边转了过来。独孤聪看见南云在这里,便对着上官凤笑道:“我们出来时间长了,肯定萧兄等不及了,让南兄出来找我们来了,我们快回去吧。”南云看看谈笑风生的两人笑了笑,又瞧了瞧已经身在远处的杨烋,迟疑了一迟疑,终是没有问出来。
回到宴席上,杨烋神情淡淡的。萧云天问起独孤聪怎么离席那么久,独孤聪向来不拘小节惯了,便把刚才他与上官凤的对话大略说了一下,引得上官凤连连向他摇手示意。萧云天倒也没觉得什么,道:“终是天意如此,不可强求啊。”独孤聪道:“萧兄说的对,那日杨兄放的纸鸢我看完了还是还给了萧兄。终究姻缘上天注定。”及至席散,杨烋始终默默无言,不复开始,萧云天等以为她累了,便都早早告辞,唯有南云大概明白她为何如此。
萧云天等人出府,恰巧碰上刚外出归来的杨骁-杨府的二少爷、杨烋的真身。杨骁一见上官凤立即被她的卓然风姿给吸引,一直目送上官凤走远都没收回目光,眼前一直都是她的影子。被仆人扶回府内,杨骁却从此坐卧不安,说的念的想的都是上官凤。待从杨烋那里知道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是南阳的上官凤以后,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几次丛恿杨老爷去提亲,都被对方拒绝。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杨骁更是日渐衰弱,杨府四处求医都没有结果。急的杨人杰六神无主,四处求神拜佛,不惜写信向上官凤求救。谁知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没过几个月,杨骁便再也挺不住,从此烟消云散。自此,杨人杰对上官凤恨意愈甚。后来独孤聪与上官凤喜结连理,杨人杰对独孤聪丢弃纸鸢一事也开始怀恨在心。这一二十年来,杨人杰对他们的恨意从未消减半分。
如今一切都已风消云散,杨夫人感觉自己空了很多。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她对着萧衍和刘冬说:“一切都是我错了。我自幼自傲好强,钻个牛角尖竟然钻了一辈子,还差点害了倩儿,幸好这一切还来的及。如今你夫妻两个还能恩爱如常,亏的是上天垂怜,减轻了我的罪孽。冬儿啊,别恨我。”萧衍和刘冬转头互相对视一眼,刘冬上前扶着杨夫人笑道:“谁叫您是娘呢,您怎么样我们都不敢说什么的。”萧衍闻言眼睛一瞪,刘冬仿佛后面长眼,立即补道:“咳咳,我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少块肉,您安好就是一切都好了。”杨夫人一听,不禁笑出了声,指着冬儿朝着萧衍道:“这个冬儿啊。”刘冬挑了挑眉毛转头望着萧衍笑,萧衍也只笑不语,看向冬儿的眼睛里却柔情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