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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雪花落满霜,寒岭无月光

一路无话,邂云行带着林小晨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寒岭的方向走去。

他们还看见了那个奇怪的大叔沿路插在地上的火把,顺着这些蜿蜒的火把,他们终于走到了寒岭。

邂云行一靠近雪地,就立刻打了个喷嚏,然后就起了哆嗦,冷!前所未有的冷,冷的要窒息!迎面扑来刺骨的寒风,他缩成一团,身体摇摇晃晃,感觉快要倒下了。

林小晨的情况倒还好,喝了不少药水,现在精力旺盛又充沛。

“啊啊啊啊……阿逅,看看雷梁给的地图,那上面标记的地点,离我们现在还有多远?”邂云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林小晨左右转着看了看地图,“不远了,还有几百步的样子吧。”

“快走吧!”忽然又是一阵冷风吹来,那瞬间,邂云行差点背过气去。

好巧不巧,走了没多久,天空中就又飘起了的雪花。

茫茫大雪中,俩人看不清方向,只能手牵着手,防止彼此走散。

“原来,我的体质这么虚的吗?”邂云行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冻成了冰块,每一步的行走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邂云行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冰块和雪,狭窄拥堵的红石城地下街道,常常备有红石机械搭配雪傀儡做成的刷雪机,这样刷出来的雪球会放在发射器中发射出来降温。或者直接点,把雪傀儡放在家里面,当宠物养,它沿路经过留下的顶层雪是极好的避暑利器。

至于冰块就要更加常见了。虽然红石城有上下贯通极为完善的红石铁路系统,但是铁路基本只用来运送货物,人们出行更多靠的是船。冰上开船,据说这是目前已知的除了使用末影珍珠最快的移动速度。红石城的马路铺的全部都是浮冰,高速公路上则是速度更快的蓝冰。邂云行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光着脚跑到马路上去玩,静心感受那股凉爽从脚底延伸到心里,但是因为这样子很容易被船撞到,所以每次他这么做被父母看见了都要被拉回家打一顿。

关于这些冰的来历有两种途径,一种照例还是从外面买来的,另外一种便是红石城自己生产,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当高度高到一定程度时,雨水就会变成雪花飘下,那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倒上几桶水,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冰。但是冰要用特制的镐子挖,也就是精准采集,不然挖完之后又会变成一滩水。九块冰可以造一块浮冰,九块浮冰可以造一块蓝冰,那么一块蓝冰需要八十一块冰……这是邂云行小时候学的顺口溜,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记起来呢?

爸爸,妈妈。

邂云行的身体感到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沉重,甚至他的眼睛连面前的雪花也看不见了。一片漆黑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蔼可亲的笑着等他向自己走来。

“爸爸!妈妈!”邂云行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他拼命向前奔跑,可是面前的爸爸妈妈却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倒在雪地中,我没有一点泪水,没有半点痛苦,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忽然,他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从他的左手,慢慢的传向全身。

“怎么回事?我真的死了吗?”邂云行慢慢清醒过来。“是阿逅!”邂云行努力睁开眼,发现林小晨正在冰天雪地里紧紧的抱着他。

“小晨……”林小晨忽然震惊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邂云行醒了。

“忽然改口,我还不习惯了。”林小晨笑了笑,邂云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走吧。”邂云行起身,感觉体力有些不足,但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谢谢。”他小声说道,脸红红的,搞得她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谢天谢地,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了迎面赶来的雷梁和何其百。

……

“怎么这么晚?”雷梁把马让给他。

“磨磨蹭蹭的总算赶来了。”邂云行苦笑道。

“来这匹马也给你,不对,准确来说这匹马是行哥的,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吧,”何其百靠近林小晨的耳边悄悄说道:“还有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对行哥做出了那样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说完还拱了拱手。

“喂喂喂,对我造成的伤害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啊?”那句话还是被邂云行听到了,他小声吐槽道。

“那么你们怎么办?”邂云行忽然意识到。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何其百反问道。“冰雪大会已经开始了,现在我和阿梁要去打怪了。祝我们好运吧。”何其百拉着雷梁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邂云行问林小晨。“他们两个还是走到一起去了,发展的比我们还快?”

林小晨听了后打了他一拳:“谁和谁发展了,你不要乱说啊!”

邂云行嘻嘻哈哈的躲到一边。

“不过我还是挺期待他们两个走到一起去的,这样子就又有瓜可以吃了!”林小晨坏笑起来。

……

雷梁强忍着一脸的尴尬甩开何其百的手。“我之前和你说过了的,我们没确定的事情不要擅自主张!我说过一遍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可是人家答应了呀。”何其百从背后抱住他撒起了娇。

“可是我没答应!”雷梁猛地挣脱她的怀抱,直溜溜的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但是我没忍心,现在看来,还是早早的解决了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杀手,是什么样的杀手?师出何门?从何而来?你都要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我……我……真的爱你啊!”何其百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仿佛能拧得出水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看你年纪轻轻不过二十的样子,但是做出这种见风使舵,顺水推舟的事,反而是如此的熟练。你到底在江湖上飘了多少年?你又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又有多少的人在你说了这话后死掉?一般的杀手都是是从小在江湖上漂流,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尝遍了世间的冷暖,练就了铁石心肠,所以他们成了杀手,杀人如麻,不问对错。但凡有一点出路,也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也是吗?”雷梁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却被她粗暴地打开了。

“就因为我是个杀手,所以你不相信我?还是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不愿意信任我?我知道我来路不明,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我也知道我对你的同伴做出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让人放不下心。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命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要深抓着从前不放?你身边不是也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邂云行吗?你又凭什么相信他?”

雷梁明显被这句噎住了,张开嘴却吐不出话来。

这个人的心机还是太深了。雷梁心想。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她在逃避我的问题。

“其实你都没有怎么在江湖上闯荡过,对吧?”雷梁终于找到了漏洞,冒了个险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何其百瞬间崩溃了。“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辛苦练习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被别人识破……”

雷梁轻轻抱住她,她立刻哭的更伤心了。

……

外面寒风肆虐,邂云行和林小晨终于找了营地。

那是一个用羊毛搭建而成的小型帐篷包,从四周向中间隆起,高度不高,很有安全感。

一进门邂云行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烤肉的香味熏得房间里面到处都是,他浑身上下都要融化了。

地板是木头的,但是除了门前其他地方都铺上了羊毛,有些羊毛上还铺了地毯,有些地毯下是岩浆块,冷了可以上去坐着,暖暖身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要吃烤肉吗?”正中间跪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女,他正在摆弄烟熏炉里面的烤肉,旁边是一张小桌子,高度不高,只有一格左右,所以在这里吃饭都要紧紧挤在一起。

“不用了,谢谢。”一踏上去,邂云行就倒了下来。

“你怎么啦!”林小晨叫道。

“别管我,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好温暖……感觉自己动不了了。”邂云行艰难的翻了个身,好让背后也尽情的感受着温暖。

四周都没有窗户,只有顶上开了一个天窗,用玻璃堵着。邂云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就感觉这里面愈加温暖,他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很快就又失去了知觉,进入了梦乡。

“谢谢,多来点。”林小晨倒是主动的很,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跪坐到了桌子旁边。

“你是当地的居民吗?”林小晨一边大口吃着烤肉一边问她。

“是啊,这里条件不好,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招待你们的,还希望你们不要在意。”那姑娘笑了笑,笑得就像林小晨一样天真可爱。

“你别看这些肉什么都有,其实这雪地中的只有兔子,其他的动物都是我们祖先从外面带来的,平时也不敢多吃,也就是遇到了节日才会这么大快朵颐。要说我们这些牲畜中最珍贵的就是羊了,因为羊毛可以御寒,我们也经常用羊毛去外面做生意,普通人家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铲雪,虽然说插火把可以融化积雪,但是那些零零散散的还是要人亲自处理掉。然后就是把羊放出来,让它们吃草,吃草就会长出羊毛,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抓时间剪羊毛,然后等羊毛长出来再剪……一天收获六十几个的羊毛不是问题。因为这里很冷,草长得不像外面那么快,有的时候羊把草皮啃完了,它还长不回来,羊不吃草就长不出毛,这时我们就要换地方了,最好还是在开阔点的地方放羊,毕竟狼会吃羊。一般狼不会攻击羊的,因为有人在旁边护着,但是大雪天里食物也不好找啊,在外面就只能抓兔子,不好找也不好抓,有时候饿极了就会跑来吃羊。那时候就真的是可怕呀,孤零零的一匹狼没什么好怕的,顶多也就咬死个两三只羊,但是这外面的狼狡猾的很,要是想冒险抓羊的话,肯定就是四五个组成一队,声东击西,就凭一个牧羊人,根本搞不定。所以我们需要经常去驯狼,就是拿骨头喂它,多喂几个它就会跟你走,听你的使唤了。这驯狼必须要你去找它,而不能它来找你。它来找你眼睛会发红,就像他们成群结队的袭击羊群的时候,极其凶猛,是驯服不了的。但是这狼也不能养太多,养太多了你喂不活,有个两三只就够了。平常人家里面也就是三四个人,两三匹狼,八九只羊。因为资源有限,每户人家之间都隔得蛮远的,所以你看这寒岭这样大,然而适合居住的平地或者谷地并不多,所以总共也就十来户人家,我都认识。你们在外面见到了这样的小帐篷包,需要帮助就直接进门,我们当地人都是很热情的。”那少女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可以看出平时这里都没什么人陪她说话。这茫茫雪原,冰天雪地之中,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怎么能就此放过呢?

林小晨听她说这里就她和她爹生活在一起,她娘和一个弟弟几年前在外被狼吃掉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姑娘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

“生死无常,富贵在天,这是我爹教我的,他还跟我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说完那姑娘就露出了一个微笑。

聊着聊着,一抬头看,天已经黑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走了那么久的路,林小晨也累了,现在吃饱了,就该睡觉觉了。

“这里有几张床,你们先睡着吧。”那少女指了指邂云行。“他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

“呵呵呵,别管他。这一路上他有点累。”林小晨逍遥自在的躺了下来。

“你个女孩子都不累,他个男人累什么累?真是的。”那姑娘也笑了。

“咦,你不睡吗?”林小晨揉着眼睛问。

“我还不睡,要守夜,最近这段时间狼群闹得也凶了,等我爹他杀怪回来接班,差不多就要等到下半夜了吧。”

这时外面传来猛的一声狼嚎,那神经极具有穿透力,吓得林小晨抖了抖身子,邂云行则直接从地毯上弹起。

“什么情况!”

那姑娘拿上武器直接冲了出去,邂云行和林小晨也跟着跑了出去。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一只饿狼双眼带着红光迎面扑来!林小晨被吓得直接躲了回去,邂云行一个侧身拔出剑,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牙前,那饿狼顺势照着他的手咬了下去,他也顺势对着那饿狼的身体猛砍几刀,它就“呜呼”一声死掉了。

“待在别出来!”邂云行回头对她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真是奇怪啊。邂云行心想。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气了。

出门转了个弯,撞见那少女在羊圈旁正挥起斧头砍死了一头狼。

“好彪悍!”邂云行感慨道。

“你来了,快去房子顶上帮我射狼,顺便看看来了多少。”那姑娘见邂云行出来了也没有多啰嗦,丢给了他一把弓。

“我......不会射箭。”邂云行支支吾吾道。这里的人也太彪悍了吧!

“怎么搞的,在外行走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还算个男人吗?我来!”那姑娘又把弓夺过来,自己搭着方块跳到了帐篷包顶上去。

那我能干啥?邂云行心想。刚刚的那股豪情壮志都消失的没影了。

只见那姑娘担弓搭箭,在茫茫雪夜中一射一个准,每射出一箭都会传来一声狼的惨叫。邂云行看着她英姿飒爽的站在上面,瞬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再也不觉得冷了。

“杀!”他手中的依然是雷梁给他的那把有锋利加成的附魔剑,人家一个姑娘用的是石斧,射的是木弓,没有这么好的武器都像样勇往直前,他又凭什么害怕?

邂云行一边杀狼一边插火把,在这雪夜之中他能看见的只有纷飞的雪花,要饿狼扑到自己面前他才看得见。黑色的夜,白色的雪,红色的狼眼,这就是寒岭地区的人最常见的三样东西。

那一夜,邂云行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

……

过了好久好久,天色渐亮。狼群见袭击无望,也都纷纷退下了。

他们疲惫的回到了帐篷包里,邂云行又趴了回去睡觉,那姑娘却心事重重的坐在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个……没事吧?你阿爹呢?”林小晨一整夜也没怎么敢睡觉,眼圈旁边都是黑黑的。

“没事,也许他是在外面跑的太远了,在别人家住了一晚。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回来了……或者,永远的待在外面,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姑娘强忍着泪水,把几块肉放到烟熏炉里面烤。林小晨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就这样,邂云行和林小晨在这个姑娘家里一住就是好几天,还帮她干活,一边等雷梁和何其百过来找他们,一边等她阿爹过来找她。

大概过了十多天,邂云行还是没有等到雷梁他们,那姑娘也没有等到她爹。

“阿逅,我们也该走了。”邂云行说道,今天他们必须要出去找他们。

林小晨还想叫上那姑娘一起走,她不放心就这么丢下一个姑娘在这冰天雪地里守着一群羊和一个帐篷包。

但是她拒绝了。“我还要等着我爹回来。”林小晨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太多的期望,林小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邂云行把剩下的钱全部拿出来给她,说是感谢这几天的款待,让她遇见商队的时候,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外面的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邂云行和林小晨骑在马上对她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雪花里。

茫茫的雪花中,什么也看不见。邂云行只能带着林小晨顶着寒风策马狂奔,令他惊奇的是,这外面居然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在这样的雪天里找人,时间久了眼睛看的很痛,很快,林小晨连雪花都看不见了,邂云行只能下来牵着马慢慢走。正在邂云行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烟花的爆炸,抬头看见不远处炸开了一朵烟花。

邂云行欣喜过望,带着林小晨慢慢走去。

渐渐的视野清晰起来,邂云行看见了一座山,哦不,那是一座城,一座屹立在冰天雪地中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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