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是螺旋向上的屋顶,悬挂着的盘香袅袅的冒着烟,视线放平,还是那一排排的灵位,点着长生烛,供着香火,低下头,是圆形的蒲团以及灯光映射的人影,跪着所以矮了很多。
香已燃了过半,双腿早就麻木,她垂着头,感受不到饿,也不觉得累,跪到忘了时间。
“你给我跪着!”爷爷暴怒的声音却响在耳边,让她在恍惚中回过神。
电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摸到了手机,却脱力掉在了地上,她叹气,伸长了手去够,却已经挂了,好在对方坚持不懈,刚拿到手机,又打来了。
“喂~”
“媳妇儿,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没听到。”
“我要上飞机了。”
“一路平安。”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刚睡醒?”
“嗯,”头有点晕,再不结束通话她就真的睡下去了。
“那行,你继续睡,我登机了。”
“好。”
“嘭嘭”两声,连人带手机都摔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是钟的声音,就好像走在了她的脑里,有节律却吵得她睡得不安稳,她睁开眼,满目的白色。
是医院啊,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没别的感觉,就是肚子空空的难受。
拿起一旁屏幕被刮花的手机,已经是隔天早上了,五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温正祁那个没存进联系人的号码。
她回拨过去,对方接的很快,像是一直在等着,“媳妇儿,怎么打了这么多都没接?我还以为你给我拉黑名单了。”
“嗯,之前没备注,刚拉出来。”
“你真给我拉!”
他暴怒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疼,“打给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了,就不能听听你的声音?”
“随你。”
“亲爱的,怎么还不睡呀,人家都已经洗白白脱光光,就等你了!”
娇滴滴的话,暗示性极强的内容,想让人不想多都难,可纪禾予就是能按捺着怒气不挂电话,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问他,“她是谁?”
“媳妇儿,没谁,就一神经病,家里太宠她了,无法无天,失恋了死赖着我!”
“是谁?”
“我一表妹。”
“表哥,表妹,呵!”
“媳妇儿,这你就不能乱吃醋了,我可不玩乱伦。”
“挂了。”
“媳妇——嘟嘟嘟!”
温正祁摔了手机,揪着表妹的衣领,就往门外扔去,“简珂妍!滚回你家去!”
“唔,”她才不回去,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表哥,你不收留我,我就真没地方睡了!”
“你害的我媳妇儿吃醋,我就不能留你在这儿!”
“表哥!我错了,我一定安安静静的连个屁都不放!”
“滚蛋!”
“表哥~表哥~”
“让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自己的哥哥,好了吧,家都回不了,活该你丫的!”
“表哥!冲你这话,我赖定你了!”
“嘭”门被甩上了,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要被夹住了半边身子,房间没的睡,这不是还有沙发吗?
她气冲冲的抱着个靠枕,盘腿坐着,喜欢自己的哥哥怎么了,又不是亲生的,怎么就不能喜欢了?
纪禾予这边刚挂电话,就有人开门进来了。
“纪小宝,你慢点跑!”
“妈咪,宝贝醒了。”纪怀予蹬蹬蹬跑到了床边,拉着宝贝的手,“宝贝,你感觉怎么样?”
“妈咪。”她摸摸纪小宝的头,“别担心,我没事。”
“给你买了粥,医生说你饿的有点久,要先吃流食。”季抒微把桌子立起来,然后拆好包装,把筷子递给纪禾予。
“好,谢谢妈咪。”
“快吃吧,”季抒微抱着小宝坐在床边,“你和那姓温的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上次不是说不再联系了吗?”
“谁知道呢?这种事随缘吧。”
“你,”她的这一句随缘倒让她想到了她送给方昕仪的那句——得看缘分,“我和你爸其实不是很在意你和谁在一起,你知道的,你爷爷这个老顽固这边过不去,这要是祁瑞能洗白,说不定可以。”
“祁瑞本就是靠黑起家,洗白哪那么容易,妈咪,我觉得你可能会失去我这个小可爱了。”
“纪宝贝,什么失去?你要去哪?”纪小宝凑过去,把她勺子里的一口吃掉,“你要去哪,一定要和我说哦,不能让我找不到你啊!”
“会告诉你的。”捏捏他的小脸。
“你要还是小可爱,也不至于不听话。”
收拾好碗筷,折好桌子,“妈咪,我水灌完了。”
“按铃就在床边,自己没手啊?”季抒微边数落着她,边探身按铃。
纪禾予吐吐舌头,纪小宝就腻到她的怀里。
之后护士过来拔针,给她涂膝盖的外用药膏,叮嘱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上次是肩膀,这次是膝盖,下次就是脚了,看你怎么办!”季抒微给她抹药膏。
“妈咪~”果然是亲妈啊。
“你要决定了,我们也拦不住,保不准你赶紧生个曾孙,老爷子就不生气了。”
“妈咪你取笑我!小宝不是爷爷从小带到大?”
“曾孙和孙子又不一样,老人家都隔代亲。”
“妈咪是你想抱孙子了吧?”
“你就说小宝,也想当舅舅了,”季抒微看向玩着手机游戏的儿子,“小宝,你说是不是啊?”
“对,妈咪说的都对。”敷衍的连头都不想抬。
纪禾予大笑,挨了季抒微的一记暴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