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狐魅2
为了蠢兔子早日滚蛋红玉豁出去了:“道长，你……你误会了，是木乙老爷子让我来请你上山有事相商。”初九皱了皱眉:“什么木乙老爷子？”
“他是山上的千年树妖……”
树妖？
初九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他的手下！”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晚上被塞进嘴里的遭遇，脸色有些发白。手中毫光一闪，又多出一张符纸，只要一有不对就会赏狐狸精一脸雷鸣……
“道长你不要紧张，木乙老爷子是好妖，我们这些道行浅薄的小妖都是仰仗着他才能过得安稳的。”红玉心想这倒是实话，山上三个妖王，狼妖獠修为虽最低但手底下一大群崽子供他使唤，个个凶猛好斗；猪妖黑齿性子冷淡，八百年道行却是连木乙老妖都不是其对手，而且据老爷子说这一千两百年来，黑齿是唯一一个走出过山的妖物，毕竟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眼界什么的，肯定不是山里其他家伙能比的。
獠和黑齿都在山的南面，各有各的地盘儿，不过獠从来不是安分的主儿，时刻想着把黑齿大人的地盘儿据为己有，可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如果不是猪黑齿懒得理他，谁占谁的地盘儿就不一定了。
至于木乙老爷子，一心想要统一凤凰山。原本独居前山虽然偶尔也有些家伙来找茬儿但也算过得自在，偶尔有从凤凰城过去的人也能打打牙祭，地方可是真的不错也难怪有妖怪眼红。可是自从蹦了个山鬼出来和他做邻居后……木乙天天是望月兴叹啦！
初九道长深吸了一口气，一派高深莫测姿态:“紧张？怎么可能，本道长纵横世间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了区区一只小树妖？”
红玉心道是是是道长你道法通玄，我这样的小杂鱼在你眼里都不值一提的，那你不如现在就把我放了？
初九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还是要佩服你的勇气，敢这样出现在本道长面前的，你是第一个！”毫无防备的冒出来，这样的傻妖怪还真是没见过！呃……除了山上那只可能脑袋有点儿问题的白衣鬼之外，不过那家伙……就算毫无防备也打不过啊……
狐狸心说我也是听信了老爷子的谗言:山下有个傻道士哄哄就上来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有了什么主意:“道长，我跟你讲哦，山上有宝贝！”初九眼睛一亮:“什么宝贝？”
“呃……道长你是知道的，我们山别的没有，就是那什么特别多！”
“那什么是什么？”
“那什么啊……”红玉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什么就是……道长你是知道的，我们这儿以前死过很多人，他们可留下好多宝贝！”
初九脸上有些失望:什么啊，居然是死人的东西。
对于道士而言，死者为大，因为遁入天道循环，如果轻易冒犯死者，极有可能会坏了这种平衡，挖坟掘墓，一般也只有那些无所顾忌的鬼道才会干，为的就是那点阴气。对此道门正统是不耻的，所以当初行走江湖的时候哪怕再穷困潦倒死老头也不曾干过那等龌蹉事。
初九自认如今的生活比起那个时候还是好上太多，起码吃喝不愁，所以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干那损阴德的事儿？
嗯，就算没吃没喝也不会干！
于是她道:“省省吧小狐狸，姑奶奶一身正气，是不会向金钱势力低头的！”“不是金钱……”红玉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嫌额头上贴的那东西挡视线随手扯下扔到了一旁:“老爷子说是你们最喜欢的！”初九咧咧嘴心想我最喜欢的就是金钱……而且你比划的长条条是个什么玩意儿?棍子吗？不好意思姑奶奶有……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红玉小心道:“那个，我好像能动了……”初九道长点点头，猛然一个后撤，只见手中金光一闪，却是已经激发了那张雷鸣符，她一脸正气凛然:“妖孽！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敢反抗，那就别怪本道长手下无情了！”
红玉心里大呼我没反抗啊！明明是你的符太崴了好不！而且道长你说这么霸气的话时能不能别腿抖啊！
“道长你听我讲……”红玉有些着急，下意识的踏前一步，初九顿时如临大敌:“站住！再过来我动手了啊！”真是个麻烦的道士啊……红玉秀气的眉微微皱了皱，耗了大半个月，再好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啊！果然还是打晕了直接抗吧……
一念及此，哪里还管什么老爷子交代的“和颜悦色”，她露出尖牙，弹出利爪:“那就只好得罪了，道长。”
初九深知凤凰山里的妖怪不能当一般妖怪看待，就比如某只兔子就能撵着自己跑……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眼前狐狸精看上去道行虽然还要比小白弱上一分，但也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的。眼见红玉化做一团魅影扑了上来，马上就往旁边一个驴打滚儿，手中符纸将发未发……这可都是钱啦！而且雷鸣符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画好的，原意是想再碰着树妖那种妖怪的时候用，用在这种小妖怪身上是不是太败家了？
片刻的犹豫红玉尾巴一甩三团幽蓝的狐火已经飞了过来，初九从怀中又摸出一张黄符念道:“破！”朱砂勾画的线条微微闪烁，便只见一道金线闪过向着那三团狐火缠绕而上。红玉嘴角嘲讽般的微微一扬使那张本就魅惑人心的脸更添几分妩媚，那三团狐火忽然散开，躲开了金线围绕着初九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同鬼魅的舞者。
“唉你这孽徒诶，连只小妖精都收拾不了，真是把为师的脸都丢光了……”
那个老道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初九睁大眼睛，如同白日见鬼一般:“死，死老头，你不是死了吗！”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才死了呢，不孝弟子！”
“什么，明明我亲手把你埋在了我家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所向没有破烂的屋子，也没有那座小山坡，他们在一座繁华的城外，城中灯火通明。眼前是一个大宅院，灯笼悬挂却隐隐透露着一股鬼气。
“看什么看，一觉睡糊涂了是不？你这不肖弟子……”老道士从她身边走过，和记忆中一样的大摇大摆昂首阔步好像天下没有哪只妖怪可以挡住他的脚步……当然，一遇到有那么点儿底气的妖怪他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他走到大宅院门口回过头，见少女还站在那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牢骚:“还不跟上来，被那只小妖精打怕了不成？还道祖第二呢，天天就只会做白日梦。啧啧，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初九大怒:“你个老家伙才被打怕了呢，姑奶奶潜力无限假以时日就算不能成为道祖那样儿的也差不远了！”她三步并做两步就跟了上去，临进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嗯，大离的都城，是师徒俩待过最久的地方。
位于城郊的孙府，也就是现在的大宅院，传言很久以前是某个王孙的府宅，后来那个王孙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满门抄斩。冤魂集聚，戾气汇集，很多很多年后化作厉鬼破土而出侵扰附近生灵，主人家无奈不得不去请道门之人祛除恶鬼，不过出门还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在街上晃荡的老道士，当时一看这个仙风道骨绝逼是得道高人啊！立马就重金请老道士前去除鬼。
死老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只是象征性的以“道行浅薄”欲拒还迎了几下就欣然接受，然后就带着少女道士屁颠屁颠的跑往捉鬼现场……
然后……然后那个白痴师傅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了差点没交代在那里，还好天一道盟的人及时赶到。
话又说回来我不是在和一只狐狸精交手的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你又发什么呆啊？”老道士回头催促然后伸出手做爪状吓唬道:“当心那恶鬼突然蹦出来吃了你！”“那你可得保护好我，不然我死了没人给你送终！”她嬉笑一声，死老头果然还是死老头。
庭院深深深几许？嗯总之是比印象中还要深上许多吧，尤其是走到后面，连灯笼都渐渐看不见一个，照亮前行的，只有那清冷的月光。
她紧紧跟在老道士身后，全神戒备，就像以往任何时候。
但是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她偶尔回过头，房屋渐渐被抛在身后。
“我们要去哪儿？”
“除鬼啊。”
“可是……是不是走过了？”
“怎么会，鬼在山上嘛。”
“是吗……”初九挠挠头微微皱眉，山上有个鬼吗？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穿过草木茂盛的荒芜小道，月下的山林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看见前进的方向。初九一直看着前面那个身影，因为身形实在太过瘦弱，所以那身旧道袍显得有些宽大，对于老道士来说除了那把桃木剑就属这身道袍最为看重了，因为行走江湖嘛衣着很重要，桃木剑和道袍可都是混饭吃的家伙，对于这两样东西老道士可宝贝着呢。
可是记忆里很多时候，这身宝贝的道袍都是初九在用，比如寒冷的夜，又比如突然落下的雨……
老家伙死了之后，剑被她留了下来，那身宝贝道袍初九却执意连同老道士一起火葬，用她的话说就是一个道士的剑可以传承下去，可怎么能连衣服都不要，这样下去了谁知道你是个道士啊！
那可是件好衣裳啊……
那件衣裳现在就在眼前，在月影下一如既往的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晃动，像是在炫耀。
“死老头，你知道吗，我居然梦见你挂掉了。”
“做的什么狗屁梦啊！”
“我梦见我回家了，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南燕那个小地方，还有那座你有事儿没事就喜欢提上两句的山，我跟你说啊，我梦见我在那座山上遇见个白衣鬼，就是小时候村里的大人用来吓唬我们小孩子的那个鬼，你猜怎么着，那个鬼居然脑子有问题，还是个为了酒什么连节操都能丢掉的酒鬼，真是笑死我了!”
“怎么样，那脑子有病的鬼最后是不是被为师给降了？”
“……呃，在我的梦里你已经死了，我就是为了带你回家才会遇上那个家伙的。”
“……什么，我居然已经死了！你难道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像为师这样一天到晚坑蒙拐骗的人，起码活一百岁！”
“嘻嘻，你居然承认自己是祸害了，有进步有进步！”
“去去去，你个死丫头少给我抽科打诨。”
初九吐了吐舌头，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那片衣角。但是手却一穿而过，她皱了皱眉，又抓了几次，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结果。
“死老头为什么……”她抬起头，声音却戛然而止。凄冷的月光依旧凄冷，荒芜的小道依然荒芜，却不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死老头？”
“死老头你躲哪儿去了？”
“喂——”
但是没有人回答，荒山野岭中夜风吹动枝丫，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她回过头，却发现那条来时的路居然没了踪影，冷冷清清，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是一个人了……
她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想了起来:
啊，我确实是一个人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