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尽的话语顾溪也猜到了。
武烟让他被扣了三个月工资，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没钱交护理费了。
只是没想到平时一直都是笑脸的于导师背后还有这样的难事。
“啊，我，我不应该跟你们说这些的，对不起！”于秋瓷讲完心里舒服多了，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跟顾溪不熟，花同学更是他的学生，不应该这样子麻烦人家听他诉苦。
他搓了搓脸，一脸窘迫。
“没事，啊，对了，这个给你。”顾溪摆摆手，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
“不是，我不是想要你的钱的…”于秋瓷更加慌张了，连忙摆手。
“只是借你应应急而已，还是要还的。”顾溪向他眨眨眼。
他知道像于秋瓷这样的读书贤士，是不会平白无故拿人家钱财的，所以还是以借的名意让他更自在些。
于秋瓷眼眶都红了，感动得无以言表。
当他妻子出事时，肇事者逃跑了，为了医好妻子，他们所有积蓄都砸了进去。
当他向亲戚们借时，平时还是恭敬友爱的亲戚，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或者还向他哭穷。
那段时间他绝望到谷底，要不是还有妻子要照顾，他真的……
好在最后被冀州大学聘用了，勉强能支撑下去。
而现在更是遇到了顾溪这样的好人。
他怎么不懂顾溪在照顾他的尊严，这更加让他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低着头，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不停地对顾溪道谢：“谢谢！谢谢！谢谢！……”
然后拿着卡转身就向门诊部收费处跑去。
“烂好人！”
一直当透明人的阿筮蹦出一个词，眼神一直盯在于秋瓷的后背上空，直到于秋瓷消失在转角。
“哎，什么叫烂好人啊，于导师多么好的一个人啊，现在遇到这种困难事儿，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帮帮又没什么大不了。”顾溪一脸不赞同地拦过阿筮的肩膀，边去掐阿筮的脸颊边说。
阿筮头一撇，躲过他的狼爪。
转头对上他的眼，诡异地笑了起来。“希望几天后你还能这么说。”
肩膀一挣，躲开他的手，起身离开。
顾溪挠挠头，一脸不解。
“哎，几天后会发生什么事儿？”他连忙追上阿筮，暗地里撇撇嘴。
真不可爱，还是当初的小恶魔比较可爱。
可是无论他怎么问，阿筮都不再理会他。
停下来厌烦地搔下头。
他一直知道小恶魔是个话少的人，可是不知道她的嘴还能这么严。
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从她嘴里撬不出半句话，她跟你说话还得看她心情如何。
唉，真是冷心冷肺的人！
等到于秋瓷回来的时候，就见凉亭中已经没人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用卡，微笑起来。而这一次的笑容不再是之前的强颜欢笑，而是真正从心底散发出来的轻松笑意。
“那等回学校再好好报答他吧。”他喃喃自语，转头向住院部走去。
1414病房，于秋瓷开门进去，来到床边握住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老婆，你又可以住半年了。这一次真的要多谢顾导师了，他真是个好人，等你醒过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老婆，你已经睡了两年半了，什么时候才醒啊。”
“老婆，以前你最爱干净了，我给你擦擦身子吧。”
温润的毛巾擦过病床上女人枯瘦的脸颊，蜡黄的额头，再到那双像鸡爪子的手。
一遍又一遍，擦了又擦。
“老婆，我想你了，你醒来好不好？”于秋瓷眼睛慢慢的红了起来，捏紧了毛巾，缓缓趴在女人的颈窝处，不再出声。
就连身上温度突然掉了两个度也没发现。
而这一边，阿筮回到学校时已经近黄昏了。
刚刚走进校门，就发现现在的学校多出了好多陌生人，眼神晦暗的跟着她，暗处还有许多监控瞄向她，扫视了一遍。
阿筮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扒光了一样，赤果果地暴露在人前。
袖子下的手指握成拳，她想砸掉那些目光。
幸好那些视线只是扫过一眼，见没有什么问题，很快转移到她后面的学生上。
阿筮的手慢慢松开，面无表情地回到宿舍。
然而，以为严防死守，布置天罗地网就能守得住吗？
又过了几天，三月的天气不像二月那么湿冷，渐渐暖和起来。
阿筮拎着个提拉米苏蛋糕悠闲踱步进入教室来到老位置上。
教室里的人在阿筮进门时就都闭了嘴，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到，皆惶恐地瞄着阿筮。
自从上一次阿筮用几个小纸团就把十几个人砸断手臂了，他们一见到阿筮就变得比鹌鹑还要听话，生怕惹到阿筮然后一个小纸团就砸了过来。
“你说，上次顾导师不是说休学处罚吗，为什么她还能来教室？”离阿筮直线最远的一处，两个男生趴在桌上，小声的讨论着。
“不知道，嗯，或许是安湖那件事……学校领导们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吧。”另一个人不确定的小声说。
“啊，如果是这样不是太便宜她了，要知道我们还被罚了跑一万米，结果到头来她倒一点事儿都没有。”先前那人激动起来，声音都有点拔高。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她听到就完了。”另一个人连忙把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下，拉着同桌趴的更低了。
阿筮唇角勾了勾，是说他们太聪明还是太傻？
别人都是拿纸条和手机讨论，他们倒好，直接开口讨论，以为离她最远她就听不到了么？
不过真不如他们所愿，阿筮是被罚了，但罚她是人家的事儿，照不照做就是她的事儿了。
再加上隔天安湖武烟就被杀了，所以就如那个男生所说，学校被转移了注意力，阿筮在干什么，他们哪里还有时间追究。
教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上课铃声响，于秋瓷走进教室。
“首先来点名。”
“安雅熙”
“到！”
“王巧红”
“到！”
……
“奚晓岚”
……
教室里一片安静。
于秋瓷疑惑抬头，再叫一次。“奚晓岚！”
还是没有人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