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的是学生吗？
林慕看着他说：“你以前是住在哪里的？”
莫言在纸上写了：孤儿院。
林慕再次无语了。
吴雨在旁边看着他，眼神复杂。
而莫言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对着她笑了笑。
他并不觉得这是不可说的，也不是需要跟别人隐藏起来的。
他就真的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被抛弃的原因据说也是推测他的先天的疾病，但是这个崽有点不服自己这个命运。
他小时候就开始了边在聋哑学校学习，边去工作。
但是很多地方都不要童工，谁也不敢要童工，而且他的聋哑，也让他无法跟别人交流，他那个时候受挫了很长时间。
后来他得知了除了手语之外，还有汉字这种交流的方式，于是他想如果想要按照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那就先学会普通人交流沟通的方式。
他在聋哑学校的其他时间，就努力的理解汉字的意思。
但是对于一个听不见，说不出来话的孩子而言，汉字真的太难了。
他还是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意思，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不想让自己的命运就交给自己的运气。
最终，政府给他们这些“问题儿童”发放了一个免费获得助听器的机会。
他赶上了这个活动，获得了一个助听器。
这时的他才知道，自己并非完全不幸的，自己带上助听器之后第一次听到了世界上第二个声音。
他从小一直就只能听到一股嗡嗡的微弱的声音，现在助听器把这个声音放大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声音里面包含了这么多的东西。
能听见了声音的他，更加用心的学习起了汉字，不到一年，他就学完了所有的汉字。
他把拿着：我想要去上别的孩子都可以上的小学的牌子递给了孤儿院照顾他们的阿姨。
阿姨有些为难，然后这时闹到了院长那里。
莫言表示，自己就是想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
而后校长呦不过这个倔强的孩子，然后就让他去了。
反正国家有九年义务教育，上小学的他不用交任何的学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以一个特殊的身份生活在正常的孩子的身边是多么的艰难。
那些孩子总是以他的助听器来嘲笑他，甚至会拿他没有父母来说事，来攀比。
他的学习是第一，但是在班里的地位却是在最后一名。
而他选择不跟任何人说这些事。
不跟老师说，是因为他感觉去到其他的班级也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个人开始疏远自己，嘲笑自己，那剩下的人就会被感染，也会疏远自己。不跟院长他们说，是害怕院长把他又送回聋哑学校，把他跟那些跟自己一样的孩子放在一起。
于是他就在内心中默默的承受着这些事，然后一个人在没人的地方默默流泪。
即便是可以找别人诉苦，以他慢慢写字的程度，他在写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想写了，也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来看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事。
莫言把这些当作自己的动力，然后一直疯狂的学习。
一直到了初中。
初中好了很多，因为学习好的话，多少还有点用处，让别人聚在这里，教别人题。
但是为未来考虑的莫言突然发现到了高中，自己就无法享受国家的减免政策了。也就是说，高中的书费就要自己付了。
莫言再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于是他开始偷偷的打工，在放学后，找那些可以雇佣童工的黑心老板那里去打工。
他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渐渐的攒了一定的资金。
那个时候，他很羡慕那些正常的孩子，要是自己可以说话的话，那就可以做家教了，那样的话工资肯定要比现在可观的多。
但是说不了话，要怎么教别人呢？
跟他一样的孩子这个时候吃着国家的救助，然后开始学一门技术，只有他一个人与众不同。
很多时候，那些在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在劝他，能好好享受生活，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呢？
每次他都笑着摇摇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那是他刚刚学到一句话。
虽然他的志向并不是很大，他只不过是起点比较低罢了。
上天夺走了他说话和听别人说话的能力，夺走了他的父母，但是似乎给了他远超别人勤奋的能力。
他在初中三年，攒齐了他高中三年的所有学杂费。
总共是一万多块钱，近乎两万。
他也忘了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来的了，有给同学洗衣服挣的，也有给别人洗盘子挣的，也有捡垃圾捡瓶子挣的钱。
反正对于他来说，来钱的源头十分广泛，只要有钱，他就想去尝试。
所以当中考结束之后，得知了自己被录取之后，就瞒着院长，去找到了现在的校长。
“啪”放在了校长的桌子上。
直接给校长整不会了，然后他连忙表示这是自己高中三年的学费，然后他跟校长写出了自己的特殊情况。
校长看完之后，也动容了，觉得自己要是不收这钱的话，好像自己的良心上多少都会过意不去。
于是校长亲自领着他去到了学校的财务交清了他三年的学费。
他高兴的拿着那张超前的收据回去了，然后递给了院长看。
院长愣住了，在院长的追问下，他说出来了实情。
院长沉默了，然后动容了，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莫言决定住在外面了。
因为他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工作，就是在工地呆着，夜晚看场子。
也不需要看一夜，只要定时去巡视两次就行了，晚上睡觉前，白天醒了之后。
而且有地方给他住，还管两顿饭，早饭和晚饭，只有一个午饭要他自己去解决。
而一个午饭从自己的工资扣除以后，剩下来的工资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还是非常的可观的。
一个月有一千五。
但是为了不让院长担心，他说有一个社区免费让自己居住，离学校近，只要自己为社区来宣传就行了。
院长信了。
他跑了。
然后就到了这里，在这个学校，在这个班级，与这些人相遇了。
所以他在吴雨说出来自己的缺陷之后，并没有生气，相反很平静的就接受了，因为他早就习惯了那些用别样的眼神看待着自己的人了。
林慕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学生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只是觉得这样已经开始自立的学生，似乎就不用自己谈话了。
因为林慕相信，这样的孩子就是现在放在社会，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林慕揉了揉眼说：“那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就跟我说，然后我帮你解决。当然，别的同学如果拿你的事来嘲笑你，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事放在我的班上。”
莫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这话他听了不止一次了，但是有什么用呢，每次他都想自己扛，不想破坏自己和同学们之间的微弱的关联。
林慕转头看向吃瓜已经吃震惊的吴雨，然后悠悠的对着她说：“既然你们两个这么的有缘，我还没有分座位，你俩就已经坐在一起了。那你们两个之后就先坐在一起吧，莫言给吴雨补习功课，可以吗？”
莫言点了点头。
但是吴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来。
这怎么就定在一起了呢？
吴雨是非常反感跟学习好的人坐在一起的，并不是讨厌学习好的人，只是觉得万一有哪天学习好的人学习退步了，那就变成了自己的锅了。
自己可不想背。
林慕看着吴雨的样子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他不给吴雨机会，直接说：“你们先这样做着，要是实在处不下去，那我再想办法调座位。”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她们两个赶出了办公室。
吴雨在门口看着莫言叹了口气，然后慢慢悠悠的向着班级里走去。
两个人在路上都很沉默。
吴雨还奇怪，这个人对自己这个同桌不想说些什么吗？
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了莫言说不了话。
“我怎么忘了这个！是不是傻了？”
吴雨为自己的智商捉急，站在原地突然喊了一声。
莫言听到了她的话，好奇的站在原地，然后转过身看着她。
吴雨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去说：“你刚才告诉班主任的话是真的吗？”
莫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她，走向了教室。
吴雨看着他点头之后，然后又转头继续说：“那你真的就是……一个人喽？”
莫言又点了点头。
吴雨再次沉默了。
她实在不知道跟身世这么惨的家伙要聊点什么才能不显得自己有点智障。
这好像是在雷区跳舞，还不能踩到雷。
这也太难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班级里。
本来吴雨站在厕所边上，还准备去逃一下课来着，但是看着一直往前走的莫言，然后听着班里的嘈杂的声音。
突然想起来这是开学的第一天，根本就没有人来上课。
吴雨感觉跟着莫言的话，自己的智商的缺点就会被完整的放大。
莫言和吴雨走进班级的时候，班级突然的安静了一下。
两个人趁着班里的沉默回到了两个人的座位上。
旁边的人问莫言：“班主任跟来了没有？”
莫言摇了摇头。
班里又开始了嘈杂的声音，都是三五人聊着各种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事。
唯独这一对同桌相对的比较沉默。
莫言对这种环境并不是很感冒，还在拿着自己的书在那里看。
吴雨觉得自己好无聊，看着旁边行成的大大小小的圈子，她也想加进去，然后跟她们聊聊。
但是很不幸的是，自己的旁边竟然都是男生，让她想聊都有些不好意思。
吴雨叹了口气，然后躺在桌子上，看着旁边的莫言正在看书。
“莫言。”
听到吴雨突然喊自己，莫言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有什么好看的书吗？”
吴雨向莫言发出了求助。
莫言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然后从课桌里掏出来了一本书递给了她，接着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吴雨兴奋的坐了起来，拿过来之后，看向了封面。
《高考十年模拟习题大全》
吴雨石化了。
吴雨看着旁边正在认真看书的莫言，然后把书还给了莫言。
“我还是睡觉吧。”
说完，吴雨就要躺下。
莫言想了想，然后在纸上开始写什么。
吴雨看见他的动作，知道他是要讲什么话讲给自己听，于是就没有闭眼，等着他把字写完。
莫言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了她。
吴雨看了看那上面的字：为什么不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干呢？
吴雨想了想，自己到底是喜欢什么呢。
突然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向了莫言。
莫言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吴雨对着莫言招招手，然后等莫言靠近的时候，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你该不会是从异世界转生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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