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嘉帝眼睛微眯,不悦的神色弥漫眼底。
白离落在雪里跪的时间太长,双腿早已无知觉,此时强|行被昶嘉帝扶起来根本站不住,她又不想靠在昶嘉帝身上,刚想挣开昶嘉帝扶着她的手试着站住,麻木的腿一软,人摇摇倒下去。
昶嘉帝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捞起来,抱起来转身往勤政殿大步走去,临走撂下一句:“皇后殿前失仪失德,罚在翊坤宫思过,凤印并一切后宫事宜暂时交由燕贵妃掌管。”
皇后听昶嘉帝的话后身子晃了晃,倒在荣姑身上,心里比这飞雪的天还冷,宠爱不重要,她一直这么自我安慰,说多了她自己都快信了,可终究骗不了自己。
勤政殿里暖如阳春,白离落满身寒气陡然进入温暖的室内不禁打了个寒噤,更觉得冷了。
昶嘉帝把白离落放到内室罗汉床上坐好,宫里的人眼色足,白离落一进来,宫女们赶紧热茶,手炉,薄毯一股脑往白离落跟前送。
福安不愧是昶嘉帝肚子里的蛔虫,这边白离落刚坐下,那边福安已经小声禀报,太医在外面候着,昶嘉帝抬抬手示意让太医进来。
白离落伸出手放到腕枕上,一旁的宫女用丝帕覆上白离落的手腕后,须发皆白的太医院老院正才给白离落搭脉。
左右手皆诊过之后院正沉吟半天才提笔开方子,“小姐(他不知道白离落是谁)受了风寒,须除寒气,将这副药熬成药汤浸泡一炷香时间即可。”
白离落心下诧异,吃药不是更方便?或许泡澡发汗更快吧,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昶嘉帝让人去熬浴汤,吩咐人带白离落去离勤政殿最近的玉锦宫泡浴除寒。
白离落离开后昶嘉帝太医立马跪下,“皇上赎罪,小姐的身上的毒臣无能,不知如何解。”
刚刚他本想如实回禀的,昶嘉帝冲他微微摇头,其间他搜索了平生所学还是束手无策。
“可有遏制的办法?”之前他已经知道凌子遇身中剧毒,无可解,这会儿听到太医的也不惊讶。
“本来小姐体内的各种毒素相互制约呈现一种为妙的平衡,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据刚刚的脉象来看平衡有被打破的趋势,霸道的毒素正在努力蚕食其它弱的毒素......”
“直接说结果。”
“结果就是毒素已经无法遏制,小姐恐怕命不久矣。”
“啪!”手边的杯盏被昶嘉帝宽大的衣袖扫落地上,吓得太医并屋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齐齐跪下。
“一点儿办法也无?”片刻后昶嘉帝收敛情绪开口问。
寒冷的冬天院正觉得自己背上汗津津的,沾了汗水的衣服凉凉的贴着皮肤冷意似乎沁到了心里。
“.......臣无能。”
“有没有什么延缓毒素蔓延的方法?”昶嘉帝不死心地问,早知今日当初,当初或许不会想着除去她。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小姐最好不要再用药,所有的药都有毒性,在不知道小姐所中何毒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试验的好,万一用错,只怕会适得其反加速毒扩散的速度。”
“以后每日去玉锦宫给她请脉,有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朕。”
昶嘉帝说完摆摆手让院正退下。
白离落泡出了一身汗,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好,从浴室出来,青烟绿芜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怎么不多泡会儿?”青烟绿芜也冻了一下午,白离落也让她们去泡澡了,这俩人恐怕身子暖和后就出来了。
“我们没事。”两人上前把白离落扶到妆台凳子上坐下,拿出药膏给白离落的脸上药。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绿芜心疼的不得了。
“没事,留就留。”白离落不甚在意,在意她长相的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那个人不会在乎她的长相。
连她的性别都不在乎的慕九倾怎么会在乎一点疤。
天下也只有他不在乎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纯粹只是喜欢她这个人。
不知道他在哪里?伤的重不重,肯定很重要不然他不会不给她个消息的。
“一定不会。”青烟听不得不好的话。
门外传来宫女跪下接驾的声音,白离落收敛心神起身行礼,昶嘉帝进到次间虚扶了白离落一下,在罗汉床上坐下。
已是夜晚都没有料到昶嘉帝还会过来,白离落本打算休息,便没有上妆,半干的头发用一只白玉簪松松挽在脑后更显得脸蛋娇小,未施脂粉的面上一片苍白,眼神憔悴,长眉弯弯带着少见的愁绪。
单薄的衣衫许是不合身的缘故松松挂在身上,更衬得人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刮就能吹走。
昶嘉帝眉心微拢,怎么几日不见她就成了这幅样子,之前还是个朝气蓬勃的人儿呢,想到谌王说的慕九倾的事,难道是因为他?
早听说她和慕九倾关系好,之前他没多想,如今知道她是女儿身,一切就不一样了,慕九倾知不知道她是姑娘?
肯定是早知道了,不然以慕九倾那傲慢的性子会屈尊纡贵的和一个纨绔少年交好,还几次三番护着她。
竟然有人比他更早知道她的身份,想到这里昶嘉帝觉得甚是不悦,可以说是怒火中烧了,他不动声色等着白离落解释。
白离落不知道昶嘉帝过来所谓何事,昶嘉帝不说话她也不言语,说什么呢?再跪下请罪?那就落了痕迹了,下乘之策。
昶嘉帝既然把她留在宫里就已经有主意了,掌权者不希望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她下午逼迫他一次已经够了,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一个策略。
敌不动我不动,现在要看昶嘉帝想要如何,她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昶嘉帝左等右等等不到白离落的解释,抬眼看了下面前站着的少女,昏黄的烛光下,静静站着的女孩美的如同一幅画。
垂首敛眉的样子就像从前做错了事别他逮到的微澜一样,看着她时光仿佛倒转了二十年,那些从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下子涌上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清谁对谁错,而如今当年的人也只剩他一个硬要分出个对错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