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组里的人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网上已经因为廉锦这个名字撕出一片腥风血雨。
而女主人公此时正在上刑,啊,不是,是上戏的路上。
——
西部使者上前恶意满满地奏道,“陛下,久闻你朝贵女风姿绰约,今天大朝会何不让我等边远小民长长见识?”
皇帝勾了勾嘴角,摇晃手中的酒杯,满不在意问道,“诸卿认为哪位贵女堪当此任?”
座中一位大臣眼中愤恨,正欲上前谏言,旁边的同好拉住了他,“陛下问的是哪位贵女,而不是此事是否可行,已成定局何必找陛下的不痛快,这位的性子……”
那位大臣以袖掩面,连连摇头,“糊涂啊,糊涂啊!此等蛮夷竟当我朝世家贵女为舞姬来戏弄。”
将军坐在席间,对眼前这一画面感到荒唐且麻木。
一位天子近臣起身上奏,“依臣愚见,我朝贵女第一人当属尚书府嫡女李朝云,姿容上佳,精通舞乐。”
天子近臣最善揣摩君心,附和之声比比皆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帝王却直直地看着将军,看他将手掐出了血,又觉得十分无趣。“既如此,就传李朝云上殿。”
殿门开启,一道红色的身影逆着光徐徐走来,女子始终仰着头挺直了脊背,仪态端方。
朝云的祖母对她说过,无论陷入怎样的境地都得把背挺直了,这是李家的傲骨。祖母,朝云没有哭,朝云做到了。
李朝云上前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嘴角始终保持一抹微笑,她连余光都不曾给过将军。
将军啊将军,莫要为我神伤。
乐声轻轻响起,又涌出一群舞姬,李朝云接过她们手中的水袖,随乐而起。
将军不忍再看,转身离席。行走间对上了李朝云的眼睛,她一边向右旋转甩动水袖一边对着将军嫣然巧笑。
将军在殿外台阶处坐着,尚书府小姐在殿内舞着,明明是一道殿门的距离,却仿佛一道天堑沟壑将他们隔开。
不远处走近一个太监,恭恭敬敬地对着将军行礼,“将军,陛下请您往侧殿一叙。”
太监望着将军的背影心想:众世家都当将军落寞,一个劲儿地逼他,可只有他们这些天子身旁的人才明白,天子信任的怕只剩将军一个人了。
……
侧殿中,君王斜卧于软榻上,用手支着头,现下缓缓起身,殿中富丽堂皇,称得那一张脸尤为冷情。
将军未曾行礼,只轻声唤道,“阿彻。”
楚彻有些恍惚,世人知亡国之君明成帝,也知兴国之君明成帝。连他也忘记有多久没有听到阿彻这个名字了。
两人与殿中相对而立。
“朝云与我二人一起长大,你我落寞之际也是朝云雪中送炭,如今你竟这般辱她?”
楚彻眼中动摇,沉默半晌后道,“平歌,我心不安。”
楚彻又说,“你喜欢李朝云,她就是你的软肋,而你是我最锋利的剑刃和最坚硬的盔甲,寡人绝不允许你有任何弱点。”
贺平歌闭紧了眼。
楚彻带着他走到侧殿最靠内的地方,那里连着正殿,以一扇屏风隔断。
楚彻站在贺平歌身后,像是在给他一个拥抱,君王的脸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右手抚上他腰间的佩剑,声音像裹了蜜一样甜腻,“平歌,你的身心是否忠诚于我?拿起剑来向我证明。”
……
隔着屏风,文德殿上歌舞升平,众宾欢也。
君王离席,殿上的大臣没有了拘束,一杯接连着一杯,时不时逗弄着旁边貌美的宫娥,丑态百出。西部的使者坐在幽暗的角落,冷眼旁观。
鼓点到激昂处,李朝云骤然歌曰: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歌声清越,和上激昂的鼓点别有一番风味,朝中大臣皆是一愣,纷纷赞道好曲,好词。
红衣女子腰肢纤细,翩若惊鸿。轻甩长袖,抬腕低眉,数名舞姬踩着细碎的步子围绕着她。
这是舞曲在收尾了。李朝云处在正中,左手一翻取下头上的玉簪,墨发随风散开,细碎的珠花落了一地,星星点点。
玉簪圆润喜人,顶端却十分尖锐。她毫不犹疑地将玉簪推入细嫩脆弱的脖颈,鲜血喷溅了一地。
她就像精致的偶人,断了线,破败的掉在地上。
李朝云眼前一阵模糊,耳中嗡鸣,却似能够看到殿中的混乱。她躺在血泊中肆意地大笑,泪从脸颊滚落,“后庭花啊后庭花!这一曲后庭,尔等不知亡国恨,竟赞词曲天上闻。妙极!妙…极……”
……
“咔!”导演笑眯眯的十分满意,招呼工作人员收场。廉锦却还躺在地上眼神痴痴的,带着些许癫狂。
导演夸她跳舞跳的好,恰巧跳出了李朝云的魂,李朝云啊,半生温柔,死时却凄苦癫狂,她恨大臣忘却国仇纵情声色,憾此生不能与贺平歌相守共白头。
朝云晓得,贺平歌此人最是忠诚,死生不由自己。君王要他生他便活着护卫疆土,君王要他死他就殉身镇守四方。说他迂腐也好,说他愚忠也罢,君王于他终归是不同的。
贺平歌,我的将军,这辈子呀,朝云先去黄泉探探路,不喝那孟婆汤,就在奈何桥等你。
——
廉锦笑得苦苦,她哪里懂得那么高深的情思,不过是恰巧想起了妲己。妲己爱与恨都鲜明炽热,她每次为纣王跳舞时都穿着华美的衣裙,伴随靡靡之音起舞热闹非凡,可她的心又封闭得十分紧,染上了尘埃,尽管喧嚣,舞却总是不经意绽出凄凉。
小吉担心地看着廉锦,程北时却毫不在意地踢踢她的小腿,踢完后半跪在她面前,冲她脸上吹了一口气,“回神了。”
被这一踢,廉锦恍然回神,看着程北时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鼓起了脸怒视着程大影帝,“你中午是不是吃了韭菜?”
“对呀,就是为了给你这个美好的体验呢。”某厚脸皮的影帝说完又诡秘一笑,惊得廉锦后脊骨都麻了,防备地盯着程北时。
“恭喜出圈,内娱小坦克儿。”
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