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已经躺在地上三个时辰,不冷吗?”小寰瑟瑟发抖地靠着叶婳,“就算不冷,你也不饿吗?”
“是你饿了。”叶婳有气无力地躺在青石板的地板上,如同周围很多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样。
“宿主,求求你起来吧,小寰饿了,呜呜呜,做人好苦,还会饿,还会冷。”小寰使劲扯着叶婳身上的宽大僧衣,想把它盖到身上取取暖。
“怕了你。”叶婳在地上滚了两下,爬起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寺庙,它旧而不破,墙根上连根杂草都没有,可见打理寺庙的人有多么虔诚。
四四方方的院墙围住小小的院子,几颗粗壮的菩提树下,是一个约百平的青石板练功场。
此刻,练功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和尚尸体,有老有小,他们面容安详,死得毫无痛苦,地上也不见任何血迹。
练功场中央正对大殿的香炉中还燃着香烛,往日敲打木鱼的主持却没了声息。
“哎。”叶婳叹了口气,“走,去伙房,都是早课时死的,伙房肯定还蒸着馒头。”
小寰牵着叶婳的僧衣后摆,亦步亦趋。
伙房和僧舍都在大殿后面,一排排的屋舍,空寂得可怕。
叶婳走进伙房,打开灶上的蒸笼,果然,里面是挤挤挨挨的白胖馒头。
她拿了一个递给身子太矮小够不到灶台的小寰。
“宿主,是冷的。”小寰一边嫌弃一边大口大口地吃,显然是饿很了。
“我不会烧土灶,你抱怨也没用。”叶婳也吃起来。馒头虽然已冷,却有种麦子的香气,饿的时候吃,可说是人间美味。
一连吃了七八个,叶婳才停下来。
她从一旁的缸里舀起一瓢水,咕嘟嘟就着瓢喝下去,还打了个饱嗝儿,直看得小寰一愣一愣的。
“宿主,你……你太像个男人了!”
“姐……不,哥现在就是个男人!”既然已经穿成二十多岁的肌肉和尚,她决定摒弃过去,暂时忘记曾经的性别,反正在这个破地方,没人认识她。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是个光头大和尚,也不可能有妹子看上她,这就解决掉了尴尬的男女问题,剩下的,不过是心理问题。
哼,美人鱼,机器人,小婴儿都穿过,她早已无所畏惧!
“哦,宿主,小寰想撒尿,你带小寰去好不好,小寰不敢一个人去。”小寰对着手指,柔弱得一点也不像穿越诸天,牛逼哄哄的寰宇导游系统。
“我拒绝。”
“宿主,寺庙里的大和尚全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小寰害怕。人家现在一点能力都没有,求保护,求笼罩。”小寰干脆扑过来,抱住叶婳的大腿蹭来蹭去。
叶婳的脸色猛然一变,死小寰,你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快住手!
“小寰……放开我,我陪你,陪你行了吧。”叶婳认命地抱起小寰,以免被他看到什么无法描述的事情。
寺庙的茅厕相当简陋,还是露天的。
简直不忍直视。
“宿主,你在吗?”小寰一边嘘嘘一边还不停地跟叶婳说话。
“我在。”这已经是小寰问的第三遍了。
叶婳没有想到,失去金手指,穿越成小和尚的小寰胆子居然这么小。
看来,在这个世界,她不仅要找到地铁穿越者,还要负责当奶爸,照顾大坑小寰。
小寰好不容易结束蹲坑,她却突然小腹一涨,尿意汹涌。
让她死回去吧!
……
“破罐子破摔,破罐子破摔,破罐子破摔……”叶婳从茅厕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宿主,等等我,你不要走那么快。”
“小寰,我们还是……”她刚想说还是放弃这个破世界为好,一把黑铁长剑却忽然悬停在她身前。
“剑,宿主,剑!”小寰惊呼出声。
就在此时,一袭青衣,气质高冷的道髻青年,从伙房中走出,手里还拿着叶婳喝过水的瓢。
“此地发生了什么?”那人神情冷厉,一眼扫来,目如光电。
“冯……冯冯!”叶婳语无伦次,太玄幻了,实在太玄幻了。
眼前之人,正是冯素!
是那个骚包的冯素,那个被诸葛云战打断双腿的冯素,也是头顶五个银色大字的冯素!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拥有着一副完全不同的气质。
“你认识我?”冯素皱了皱眉,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逢……逢遇大难!”叶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假哭,“师父师兄师弟们都被妖精抽了魂魄,只有我和小师弟逃出生天,师门不幸,逢遇大难啊!”
“你师门遭遇这么大的劫难,一十七具遗骸尸骨未寒,曝露在外,你还有心情吃馒头,喝水,闲逛?”冯素脸上警惕之色更重,根本不相信叶婳,“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害了这座庙宇的和尚?”
“道长,你有所不知……”叶婳还没说完,冯素已一步上前,将黑铁长剑搁在她脖子上,险险就要割破皮肤。
“极乐佛国,甚至修罗四界,从无道长这一说,你却如此称呼我,你到底是谁?”
我去,冯素这丫什么时候这么精明,她不过一句话说漏,就被他察觉。
还有,没事扎个道髻,难道你不是故意的吗?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和我儿子一起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我也不知道那些大和尚是怎么死的,儿子肚子饿了我就带他去吃馒头,刚刚上完厕所正准备回来好好安葬前院的师父,你就出现了。我们那边有和尚也有道长,道长都梳你这样的道髻。”七分真,三分假。冯素,装个老乡你不会不认吧?
“呜呜呜,别欺负我爸爸。”小寰一秒会意,对着冯素拳打脚踢。
叶婳悄悄给小寰使了个眼神——这个救场给你满分。
冯素脸上的冷厉之色渐渐龟裂,透出淡淡的失望,他收回剑,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兄弟,你也是穿来的吧?不然你怎么会梳道髻?”叶婳摸着脖子,装上瘾了,“对了,我是华国人,兄弟,你呢?”
“聒噪。”冯素不置可否,只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对叶婳来说,跟冯素分别还像昨天的事,她无法理解冯素的变化。
“这座庙不安全,我劝你赶快带着你儿子走,闲事莫管。那些和尚,也不是你能安葬得了的。”渐渐走远的冯素,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