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婳从一号主控室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卫蓝原本似乎有话跟她说，看到她情绪较激动，便邀请她先回酒店休息，下午再详谈。
清晨的伽蓝主城格外繁忙，透过酒店高大的落地窗，她可以看到远处如同一簇簇流星一般飞驶的飞行器，也可以看到酒店下方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穿行的人流。
她成大字型躺在酒店内豪华的水疗大床上，眼睛却无法闭上。
脑子里掠过很多东西，最终定格在殷若拙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她轻声问，仿佛梦呓。
小寰没回答，房间里很寂静，只有窗外空轨的七色光芒轮换闪动带着生活的节奏。
良久。
“我要见敏旒。”
“好的宿主。”
也不知小寰这次做了什么，敏旒的脸出现在天花板上。
一个巨大的投影，黑色的对角，暗金色的竖瞳，还有银色的短发。
投影里的脸静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叶婳小姐想我了吗？”
叶婳翻了个身，背对着敏旒，才说：“第一个穿越者是吕夏，第二个穿越者是卫蓝。”
“OK，很棒！”
叶婳看不见敏旒的脸色，却可以借此遮掩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把吕夏带走。”她的声音闷闷的。
“这是小事，只要找到具体的人，后续的事情可以由我们来做。”
“一定要我去做这些事吗？我不能随便在哪个地方等你们把人找齐吗？”
“即使你可能会等一辈子？叶婳小姐，我认为你的情绪有问题，需要休息。这样，这个世界很安全，请你在这个世界休息三个月，我将暂时召回小寰。”
“你有诚意吗？这也太简单粗暴……”
叶婳猛地回头，正好对上敏旒微微眯起的暗金色竖瞳。
那双眼很冷很冷，掩了公式化的笑意之后，更是看不出一丁点儿人类的情感。
是了，这个人只相当于她的上司，干不动活儿了把她踢走就是，怎么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现在她的抗议也只不过是换来一段时间的弃置，甚至连小寰也要收回。
叶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保持情绪。
“其实，我只想问，你能不能帮殷若拙。”她努力地直视敏旒的双眼，不想放过一丝波动。
然而，她失望了。
敏旒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见她看过去，习惯性地扬起公式化的笑容。
“抱歉，我可以，但我走不开。叶婳小姐，我还有事，请好好享受休假时光！”
他说完这句，通话就被单方面切断。
叶婳只听到小寰隐约中喊了一声“宿主等小寰回来”，就再也看不到小寰那白团子一样的小小身体。
只有她手腕上还留着那只白玉智脑。
她使劲摩擦白玉，弄得双手通红，却什么都没出来。
敏旒这算是警告她吗？
就像敲打新来的实习生一样，不听话就坐冷板凳？
可笑，可笑，她怒火中烧，泄愤似的锤着床。
“对不起，殷若拙，对不起……”
……
正在自怨自艾的叶婳不知道，敏旒是真的有急事。
“你报回来的数据有问题，这个人。”敏旒指了指一剑劈开黑雾的殷若拙。
“什……什么问题？”一个萌哒哒的声音接道。
“他头上的仙印发生了变异，这不是土著能做到的，你去把他给我扔到修仙宇宙去。”
“啊？”
“快去！”
……
卫蓝在酒店楼上的私人餐厅请叶婳吃了一次豪华全海鲜宴作为午餐。
薛林负责给他们切生鱼片。
这次卫蓝又恢复初见时的精英派头，一身合体西装搭配金色复古圆框眼镜，优雅而知性。
叶婳却是有点萎靡不振，随便穿了一条酒店提供的连衣裙，连头发都没好好梳。
“叶小姐，尝一尝阿林的手艺。”卫蓝把一盘薛林刚片好的河豚放到叶婳跟前。
“我以为你们，呃……不是很讲究吃食。”叶婳扯了扯嘴角，吐出她平常不会说的尖酸话语。
“叶小姐误会了，进化者的味觉其实也在进化。”卫蓝大方一笑，没有计较。
卫蓝示意薛林离开，直到餐厅里空无一人，才继续跟叶婳攀谈。
“我过来之前，仅仅是个爱好打游戏、喜欢追剧的宅男。甚至，我在这个世界的前十几年也只是一个喜欢写小说的孤儿。我住着政府提供的廉租房，受机器人保姆的照顾，直到十九岁。”
卫蓝说着，眼神慢慢飘向窗外。
“改变我的，是一次飞行事故。大宇生科的前董事长一家所乘坐的私人飞行器被敌对势力摧毁。那时大宇生科四面楚歌，他们找到了我，拿着我的DNA分析说我是前董事长私生子，让我成为这个公司的背锅侠。你大概不会相信，当时的大宇生科只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而我对此一窍不通。”
“那你……”虽然卫蓝说得轻描淡写，但叶婳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的苦涩。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不甘心当傀儡，想办法让那些掣肘我的人滚出公司，又改行做游戏，终于还算是闯出一条路。”
“你很厉害。”
“不过现在，我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卫蓝转过头，直视叶婳，“本来，这件事我准备独自处理，但，你也许对它有兴趣。”
“你说的是……？”
“是‘仙剑世界’。市面上的生物仿真游戏基本上都是大宇生科出品，可之前我们只开发即时游戏，也都是运用生物仿真机器人链接人体意识来执行。这次我砸下重金运用新技术制造超拟真NPC，甚至买下一颗神秘星球来开发这款游戏。”
说到这里，卫蓝突然沉默，反而问了叶婳一个问题。
“你觉得生命是什么？”卫蓝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仿佛一个沧桑的老人。
“具有自由意识的存在？”这问题太突然，叶婳不确定地答道。
“人类之中居然能分化出普通人类和丧尸进化者，拥有智能AI和生物驱壳的NPC居然可以孕育出不被我们控制的自由意识！”
石破天惊！
之前‘仙剑世界’的一切，如同浮光掠影。
果然，那不仅仅是游戏。
叶婳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