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陡峭,入口不平,村里很少有人从这个山嘴进山,但这些人一看也不是村里人呀。
特别是那一个,仿佛是跌落在人间的妖孽。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来,落在他的眉峰上,将他的面容勾勒的无比清晰。
鬼斧雕刻般精致的五官,英俊而冷峭,墨色的眼眸深邃如浩瀚的银河,神秘而璀璨,还带着凛冽的寒意。
薄唇轻抿,摄人心魄。
整个人俊美的不像凡人。
一瞬间,孟云舒心里闪过一句:遇见鬼了!
但很快,她确定,他比鬼可怕。
俊美妖孽嘴角带着笑意,但他那幽潭似的眼里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孟云舒抬眸瞧去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她瞳孔微缩,全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只剩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他想杀人灭口。
在他的示意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满面杀气,提着刀向前走来。
孟云舒心狂跳着,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跑还是不跑?以她的功夫,络腮胡男人决杀不了她,但敌不寡众啊。
她一个,手无寸铁,对手三个,这还是明面上的,暗中还隐藏着几个,硬拼是死路一条啊。
孟云舒装着胆怯,后退一步却跌坐在地上,抱起奄奄一息的两条鱼,小嘴巴张开。
“叔叔,你是想要杀鱼吗?那鱼送给你好不好?”
声音清脆婉转,悦耳动听,似乎没有发现死亡在向她走来。
突然,孟云舒大眼圆睁,嘴角一咧,笑的灿烂如春花,她指着远处的山头,对络腮胡男人说道:“我哥哥飞进去打猎了,我哥哥有匕首,等他回来用匕首杀鱼烤着吃。”
“嘻嘻,叔叔,你刀太大了,能杀鱼吗!?”
一番话让络腮胡男人止了脚步,他狐疑的回头。
虽然那妖孽男没做任何动作,但孟云舒确切的感觉到,暗中隐藏的一股气息没有了。
她扬起笑,再次指着那山头让络腮胡男人看,“你瞧!”
不仅络腮胡男人,就连不远处的妖孽男人,连着他身旁的男人,三道目光一起汇集在那山头。
趁此机会,孟云舒一个转身,撒腿就跑,她提着气,箭一般的离去。
上当了!这个小骗子,回过头的络腮胡男人懊恼瞪眼,“主子,我这就去追上宰了她。”
被叫做主子的妖孽男人一声轻笑,冷冷道:“不用。”
就这么放走她?主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络腮胡男人纳闷,看向主人身旁的胡二。
胡二神情古怪,络腮胡男人恍然大悟,主子出手了,那这小骗子肯定命不久矣。
几乎是飞出了山嘴,又是飞一般的跑出家,跑的是一气呵成。
如果用她这个速度去参加长跑,那她这个世界冠军的记录定没人能打破。
一口气跑到村边,孟云舒觉的五脏六腑都扭到一起,后背更是隐隐的疼,似乎是生命体征达到了极限,她抱紧了怀里的鱼。
这个动作落在路过人的眼里,是她又抢东西被人撵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再看她,目光嗤笑。
顾不上别的了,孟云舒深深的呼吸几下,慢慢的向家走去。
家里孟三妞坐在窝棚下的柴堆里玩泥巴,孟二妞已烧好了面汤,见她提了两条鱼,小声嘀咕,“怎么又去抢。”
把鱼扔到木盆里,顺着墙坯,孟云舒瘫软下来。
吓了孟二妞一跳,忙端出一碗面汤,“你吹吹,快点喝。”再不喝,她怕大姐给饿死。
孟云舒机械的抿两口,脑子里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一幕,心惊胆战,自己是死里逃生啊,她清清楚楚感受到死亡靠近的气息了。
心里疑惑再放大,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躲进山里要干什么,难道见人就要杀吗!?
咣当一声,手中的碗落地,孟云舒猛的站起来,半晌,又坐下来。
难怪她找不到二丫!
孟二妞把三妞弄回屋,鬼祟的把头趴在窗户口,心里叫苦,咋娘一走,大妞又傻了,这可咋办啊。
这个傻大妞,竟然拿碗片玩鱼,难怪她要把碗给摔碎。
孟云舒心里沉沉的,她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愧疚,如果昨晚她去石墩子那找二丫,二丫肯定不会死。
脑中闪过孟大妞和二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孟云舒眼有些红了,饭没胃口吃,她必须找事干来麻痹自己。
午后炙热。
柳氏挑着担回家,眼冒金星,口干舌燥,肩头更是被扁担磨的红肿一片。
进了家门,拎了水瓢,猛灌一气。
娘口渴了,待娘喝足了水,孟二妞拉扯着娘到一旁,急急的说,“大姐又和往常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勤快多了,院子里晒满了布单,只是,晒那黄瓜干啥,还切的一段一段的。
见娘不在意,孟二妞急的跺了跺脚,“大姐一天就喝了一口面汤,刚喝一口就把碗摔了。”
啊,家里可是一共没几只碗啊,柳氏心疼,“中午你们吃的啥?”她走时交待让啃黄瓜,这下不用碗,应该没摔吧。
“喝的鱼汤,鱼肉香死了,娘,锅里还温着呢,我给娘盛一碗。”
两筐黄瓜几乎是原封不动的挑了回来,孟云舒瞅了一会,端一盆水,一根一根洗净,剖开,开始切段。
手中长短的黄瓜段散落在竹席上,顶着太阳,孟云舒把排列的整齐些。
前世,她是有强迫症的。
柳氏觉的她弄这是多此一举,“切不切扔到猪圈里,猪都抢着吃。”辛辛苦苦一桶水一桶水浇出来的黄瓜喂给猪,柳氏心疼。
“这不是喂猪,我弄的是腌脆黄瓜。”
腌菜费盐玩意,再说也没听过有腌黄瓜这一说。
柳氏觉的大闺女纯属胡闹。
初夏阳光炙热,晒了大半天的黄瓜恹恹的,装了一碗,孟云舒找柳氏要了盐,家里没酱油,她就闹着让淋些菜油。
想到大妞像个大人似的,把褥子拆了洗了,还缝到一起,柳氏心一软,就依了她。
晚饭没做,饿了可以啃黄瓜,柳氏就收拾下去老院喂猪,竹席上的黄瓜条被拢到一块,找了篮子,准备挎过去喂猪。
“你真要喂猪啊。”孟云舒护上去,她辛辛苦苦切了晒了,忙活半天,是为了能换钱啊。
“不喂猪你吃啊。”
孟云舒摇头。
“那让开啊。”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我腌脆黄瓜是为了卖钱。”
她说的严肃而认真,一下子把柳氏给气笑了,“好,好,你卖钱。”嘴里妥协,面上轻笑,似乎已看见孟云舒的异想天开被碰的头破血流。
真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
柳氏把卖黄瓜得到的五文钱紧了紧,想到一会到了老院能见到相公,她也懒的和大闺女争那一堆黄瓜条了。
第二天早饭又是面汤,孟云舒把腌的脆黄瓜端了出来,不同于新鲜黄瓜,这腌的脆黄瓜又劲道又咸,吃到嘴里还特别脆特别有味。
孟云舒已给她娘讲了,先腌上一小罐,拿到集市上或者游街卖卖,能卖出去就卖出去,卖不出去就自家吃。
柳氏能同意是想着,反正马上要收夏稻了,真卖不出就给端到老院。
自己的闺女好了,可怜那孟二丫了,柳氏叹息,“哎,孟二丫恐怕已去了。”
村里发现二丫的尸体了吗?孟云舒拽紧手中的碗,妖孽那张俊脸从脑中闪过。
孟二妞喝口汤,撇下嘴嘀咕,“活该,谁让她偷西瓜蛋子,她不偷,那黑狗子能咬她!?”
咣当一声,孟云舒手中的黑瓷碗落地又摔碎。